腊月二十四,小年。
眼看年关将近,柳云卿还在一片忙碌之中。早晚勤学苦多,未尝有一日之辍。白天辗转联合商行的工地上,安抚难民,安排繁杂的建设事务,督查施工质量,总之零零总总,好不伤神。
恰逢立春节气,暖阳照耀大地,气温回升,汴梁城中那些俏丽的花魁娘子们,娇滴滴,羞答答的名门闺阁,偏偏好年们,已经开始穿起了单衣来。
儒袍博带,飘飘衣袂,笼烟轻纱,红的,绿的,紫的,粉的,恰似一夜春风,百花齐放,在那粉墙黛瓦之间穿梭,把汴京城装点的分外妖娆。
四野渐渐呈微黄之色。向阳之处,草芽已经露出头来。偶尔点缀在衰草枯木之中,那一抹翠绿分外可爱。
汴河大堤之上,万千垂柳垂下来的枝桠也变得柔嫩了许多,虽仍然一副暗暗的灰色,但在微风中摇曳起来,也变得婀娜起来。
冰雪消融,自永兴军的千山万壑汇聚成涓涓小溪,又流入了九曲黄河,自那洛口奔涌之汴水,使得原本清澈见底的汴河浑浊了不少。
柳家湾,联合商行工地。
柳云卿身着藏青色圆领长衫,大袖飘飘,头戴一帕方巾,腰系玉带,脚蹬青丝履,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行走在那人声鼎沸,喧哗热闹的工地上。
其左右各有两男两女,左边乃曹佾,萧浅浅,潘寿,白媚儿。右边慕容钰,陈娇娇,石爵,苏湘儿。
四衙内皆无不着丝披锦,头戴折耳幞头,半搂着身侧的丽人。四位花魁娘子自然下穿襦裙步步生莲,上套艳色轻纱衫儿,满头珠翠熠熠生辉的模样。
这一行人打趣着,逗笑着,不时的有放浪形骸的狂笑陡然而起,那莺歌燕语般的巧笑穿插其中,洋溢着一股喜气。与此处忙忙碌碌的场景极为不斜挑,但是要是少了这番光景,又好像却了什么一样。
柳云卿与此八人为伍,初始心里膈应的要命。后来便当做了遛狗逗猫一般,渐渐觉得也是一件极为拉风的事情了。
要知道这四个衙内乃是汴京豪奢公子,寻常官人一面难求。而四个花魁又是曲苑翘楚,普通才子,豪富写上艳词钱阙,画上重金百贯,也难得聆听佳音。
而眼下八人如哈巴狗一般的尾随在柳云卿身边,虽然没有摇尾乞怜,也是一路捧哏。这让柳云卿怎不惬意起来。
微风飒飒,白媚儿四人衣袂飘飘,金钗玉簪灿灿而环佩铃铃,曹佾四衙内挥着玉骨折扇,不时地有几曲酸词吟诵出来。
柳云卿一路巡查过去,眼见计划中的“夭桃街“两侧,两排地窝子逶迤延伸,不知有数千座之多。原来赈济难民的粥棚早就无踪无影,取而代之的高高大大的茅屋厂棚,那里是工地上的食堂所在,此刻那高高的烟囱冒着屡屡青烟。
小孩被集中照看,聚集在一片农田之中戏耍着,原本垄沟分明的田地,此刻已经是平平整整而又尘土飞舞。天真烂漫的小孩子们虽然满是尘土,却是毫不在意,童音如铃随风飘荡。
不过几日光景,前来此地做工的难民便有数万之多。于是那纵横南北达数里的“夭桃街”已经初建其行,两侧排水的边沟也用青砖砌成,路基高出四野足有半尺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