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双目无神地看着他,呢喃:“他醒了。”
“真的啊?”他高兴地笑了,接触到我受伤的眼睛,满脸疑惑,道,“他醒了是好事啊,你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兴的样子?”
“他……”教我如何启齿?
“他怎么了?”皇山居士也渐渐意识到他出什么事了,严肃地问。
我别开眼,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汹涌而下:“他……失明了……”
他看着我,皱紧眉头,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好轻拍我的背,说:“会好的,既然老天爷让他醒了,就一定会让他再看到的。”
“可是我怕!”我哭着说,“我怕他不能接受。”我情绪失控地甩自己的耳光,“都怪我!都怪我!”
“别这样。”皇山居士抓住我的手,防止我自虐。
“他是那么的要强,你知不知道,他是皇上的老师,他不能失去双眼,他一定不能接受自己变成了需要依赖别人的废物……”我语无伦次地说。
“你别担心,他一定会……”
我激动地打断他的话:“我只有死才能向他谢罪!我只有……”
皇山居士见我失控了,一指点了我的睡穴。我带着满心伤痛昏睡过去。
(小竹屋)
宫墨瑾听到有人进来,起先试探性地叫了一声:“霏珝?”听不到她的回应,才警觉地问,“谁?”
“霏珝睡着了。”皇山居士说。
“你是?”宫墨瑾疑惑地问。
“我是这栋竹屋的主人。”皇山居士坐下来,道。
“原来是您收留了我们,您的恩情墨瑾无以为报,他日若需要帮助,兄台一句话,墨瑾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宫墨瑾抱拳道。
皇山居士道:“赴汤蹈火倒不用,只想阁下答应我一件事,有件事我说了请你不要激动,也不要自暴自弃,徒惹霏珝伤心。”
“什么事?”宫墨瑾隐隐感到一股不祥的预兆。
“太阳还没落山,现在正值当午。”皇山居士道。
太阳还没落山,现在正值当午?太阳……宫墨瑾只觉灵光一现,摸着自己的眼睛,摇着头不敢置信:“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他发疯般地乱冲,扫落了桌上的水壶瓷杯。
皇山居士瞬间点了他的穴道,令他动弹不得。他瞪着前方,低吼:“该死的放开我!我叫你放开我!”
“闭嘴!你想霏珝听到吗?”
只有听到霏珝的名字,他才完全安静的下来。
“霏珝一直很自责,恨不得死在你面前赔罪,你这副样子难道要她更自责吗?听好了,不想她有事,就给我坚强地活下去。如果你连这点挫折都受不了,怎么保护她?”
宫墨瑾没有说话。
皇山居士看了他一眼,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眼睛的。你们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竟然会被人下这种可怕的‘莫视毒粉’?”
“霏珝是宫里的才人,害她的是皇后娘娘。我为了救她,替她挡了这种毒粉。”宫墨瑾轻描淡写地说。
“原来是这样。霏珝居然是才人。诶,既然她是皇帝的人,怎么你们的关系这么暧昧啊?你不会……”
“别瞎猜。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宫墨瑾的脸上难得地起了晕红。
“总之,想要她活得快乐,你自己必须先振作起来。我看得出来,你是真心爱她的,那就千万别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来。”皇山居士落寞地说。
宫墨瑾郑重地点头:“嗯。”
虽然已经做好被他狠批的思想准备,也将脸皮调至最厚档了,但真要敲开这扇门,心里还是怯怯地。
“你不是很能吗?敲个门都怕成这样啊?”皇山居士在一边说着风凉话。
“你说什么啊?”我剜了他两眼,道,“要不是你点昏我,我早就……”
“早就怎样啊?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他赌气地走到另一头。
我没空理他,暗暗一咬牙,举起手敲了下去:“叩——叩——叩——”
“进来。”里面是啊瑾一成不变的声音。
我疑惑地走进去,居然看到他坐在桌子边喝茶,听到开门声,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露出了百年难得一见的笑颜。
“啊、啊瑾,你没事吧?”我小心翼翼地问。
“我没事,居士说有办法治好我的眼睛。霏珝,对不起,害你担心了。”他愧疚地说。
“不是的,要不是我……”我又开始碎碎念。
“居士说的果然没错,你这个小笨瓜又在自责了。霏珝,这件事跟你完全没有关系,你要再自责下去,我可就生气了啊。”他故意摆出关公脸,逗得我直笑。听到我笑了,他松了口气说,“这才乖嘛。”
一句话说得我感动得热泪盈眶。原来有人爱的滋味,竟然是那么美好。
后来的每天,啊瑾坐在石凳上吹箫,皇山居士捣着他的草药,我洗着两个人的衣服,日子倒也充实地过了下去。
如果那晚我不曾看到皇山居士喝酒,不曾上前探其心事,也许,我就忘了那一切事,忘了那个人曾要我为她报仇,忘了那个人的信一直珍藏在我的衣襟里,从不曾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