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不死和吃不饱是两个瘦子,干瘦干瘦的,个子不矮,像两根竹竿。
玉米壤子和骷髅架子比他俩胖一点,个子相当高,属于是……粗一点长一点的竹竿。
·慕雅眼睁睁地看着屠嘟嘟被这四根竹竿架走了。她定定地看了许久,直到他们消失在视线中,被喧腾的人群掩盖,这才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她眸子里泛起恐惧,眼前来来往往的人群渐渐变成了洪水猛兽,无法再强行不去在意了。
尤其是其中的男人,她感觉他们的目光好似在极其隐晦地往自己这边瞥,嘴角上残忍的冷笑在被他们竭力隐藏着。
慕雅再次打了个寒颤,慌忙起身去寻闻人奶奶,脚步既跌跌撞撞又犹犹豫豫,像是在表演有关于“海底漫行者”的行为艺术。
可雅不知何时跟到了她妈妈身后。
她紧紧地跟着,脸上也带着股子无依无靠的慌忙,犹如紧紧跟在母鸭子屁股后面巡街的小鸭子,亦步亦趋。似乎她看不见世界,只看得见前方的妈妈。
慕雅没有发现她身后的女儿,脚步愈来愈快。
她俩成功地找到了闻人奶奶,但闻人奶奶此时正在和人交谈,而且看起来……居然像是在跟熟人交谈。
“闻人女士,我真的不敢相信,居然还能再看见昔日的好朋友……”
一个黑矮的老人站在她面前,满脸唏嘘地摇晃着脑袋,似乎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会如此仁慈,居然还会提供老友重逢这种戏码。
“副议长大人……”看到面前的老人,闻人奶奶似是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她半惊半喜,隐约还掺杂着一些恐惧。
她上前几步,紧紧握住他的双手,眼眶旋然泛起了泪光。嘴唇轻颤,长久地轻颤着。
“不,”他叹息着打断道,“叫我克罗姆就好,已经没有什么议会了,自然也没有什么副议长。”
他凝望着闻人奶奶,再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问你的女儿对吗?”
闻人奶奶含泪点头,使劲儿点着,眼中恐惧之色更盛了。
“是的,仁慈的克落姆大人,是的,是的……”
“我不知道,闻人女士。”克落姆认真地凝望着她的眼睛,“我无权欺骗你,哪怕是善意的谎言。”
“是的……克落姆大人……您很仁慈……是的……”
闻人奶奶垂下脑袋,魂不守舍地应和着,似乎在刚才等待答案时,就已经消耗掉了她太多的勇气。
“唉……跟我来吧,去我的办公室,我们叙叙旧,我们有许多东西可以聊。”
克罗姆招呼着闻人奶奶跟自己走。
“啊……好的……”
闻人奶奶迈步跟上,两人边走边聊。
“你还记得当时家属院的情况吗?”
“记得,当然记得,那很可怕……”
“有人幸存吗?在这垃圾场里?”
“家属院的人……几乎都死光了,但我知道……”
“知道什么?”
“我看见皇室的人进入了垃圾场。”
“唉……他们果然进来了吗……有多少?”
“很多,我看见了很多。”
“当时我女儿在护送他们进入,然后她就回去战斗了,那是我看见她的最后一面。”
“很多……真是太荒唐了……”
“莫斯琉奇那个家伙说得对啊……一个势力覆灭的原因,一定是它自己,而不是覆灭它力量。”
“可是……不是说汪山茶……”
“那只是小把戏,闻人女士,汪山茶那时候只是一个小家伙,他自身都难保。”
“哈哈哈……”
“嗯?您笑什么?”
“哈哈哈……咳咳咳……我这些年,可是把他当成了始作俑者,一会儿赞美他 ,一会儿诅咒他,我简直都快成了偏执的疯子,可结果……”
“唉……”
…………、
…………
慕雅和可雅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闻人奶奶和那个老者消失在了视线中。
她们就宛如两棵被种在田野山坳间的小苗,啥也做不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农夫下山回家,伴着昏沉的残阳。
“妈妈……”可雅出声,好让她妈妈发现自己的存在。
“啊……”慕雅一惊,赶紧将可雅抱起,二人抱得紧紧的,可雅抱得紧,慕雅也抱得紧。
“妈妈……闻人奶奶的女儿……不是你吗?”相拥了半晌之后,可雅轻声问道。
“……是啊,你不也是奶奶的孙女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