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升自然知道推官是什么。
负责一府数县乃至十多个县的刑名。
在这个世界里,掌理刑名的官职从小到大依次为县尉、推官、按察使、刑部尚书、天子。
他们依次负责一县,一府,一省,天下的刑名。
最后犯人的勾决,都要报给天子。
但天子才不会沾这个手,都是推给首辅,首辅也不粘锅,还是推给刑部尚书。
天子最后往往会将罪名都减一等,而且动輒大赦免。
很有种某个地方的即视感。
当然光靠一个官职肯定不够,他们各有自己的副手,名称繁杂,副手也眾多。
推官本人就有四五个副手,还有一堆师爷,来应对层出不穷的案件。
推官就是一个可以跨县去办案的官。
一般是正六品或者是从五品,比县令大一点,县令往往是正七品。
闻人升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大县,也就是这个府治所在的县。
所谓"三生作恶,知县附郭",就是这样。
他跟著一群捕快去到推官所在的办公点。
隨后看到了推官。
推官姓刘,同进士出身,年纪已经30多岁。
刘推官鬍子拉碴,头髮白了一少半,看上去和五十岁的人差不多。
整个人很有些憔悴。
双眼有著大大的黑眼圈,一看就是熬夜看卷宗了。
又或者熬夜验尸,那味道是个人都知道。
这推官,有实权。
因为知县也好,知府也好,没人和他抢这个位置,也不会抢他的活。
不过是最后判案时,收了别人好处,却往往会打声招呼。
不得不说,这个刘推官比较倒霉。
干了很多的活,也很辛苦,却没有提拔上去。
大概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其实这样也不错了。
一般同进士,不会钻营的往往会干一辈子知县,甚至副手。
这时候,刘推官看到这些捕快进来。
然后他打了一个哈欠,接著说道:"县城东头,又发生了一起凶杀案件。"
"你们跟著我出去看一看,把凶手抓住。"
他们所在的县属於府治所在,因此是推官常驻的地方。
如果大县里面没有什么案件,也不意味著就轻鬆了。
因为有人会将附近所有县的案件都匯集到大县来。
然后推官再根据案件的紧急程度进行处理。
隨后刘推官就带著他们这些捕快们,一起向著城东而去。
有一个捕快领著眾人。
他们来到城东一处巷子里,然后巷子里已经围满了人。
一个个正对巷子深处某个破败的院子指手画脚。
在那院子里面,已经有著另外一群衙役,他们将一个人给抓住了,压在墙上。
那人还在大声喊著"冤枉"。
"十个凶手八个都在喊冤。"有人这样说著。
"尸体就在他刘根家后院挖出来的,不是他杀的还能是谁?"
刘推官问了几句,案情很快就明了。
原来有人报案,说刘根的后院太臭了,臭到隔壁实在住不下去。
常埋尸体的人都知道,尸臭味可不是一般的味道,是轻易消散不去的。
而且会越来越浓重,直到白骨化,这中间少说有几个月的时间。
於是衙役就来人了。
隨后就在刘根后院里面挖出了一具腐烂的尸体。
这个院子的主人,就叫"刘根"。
此时的刘根,双手被木板拷著。
他看到刘推官来了,转过头来哭喊道:"大人啊,这不是我杀的人,不是我杀的,我冤枉啊。"
刘推官看了看尸体,又看了看后院里那个土坑的深浅,再扫视了周围。
他淡淡道:"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还有一个老父亲,我和老父亲相依为命,没了我,他可怎么过啊?"刘根哭著说道。
闻人升一听,就知道这人很是奸诈油滑,而且断然不是一个孝子。
如果是孝子,这时候就会说,这事和我父亲无关啊。
而不是将父亲牵扯进来,来保自己的命。
隨后刘推官又问了周围的邻居。
得知刘根父亲50多岁,而刘根也有30多岁。
到现在还没有娶上老婆,一直是单身。
前面说过,这里是天府之国,人人不愁吃穿,为什么刘根没有娶上老婆?
这完全是因为他个人的事。
他之前也有一个老婆,但刘根这个人好赌,结果把老婆给气跑了。
赚多少赔进去多少。
到后来再也没人跟著他了。
好在这里不缺粮食,不缺吃的,刘根再怎么著也有一口饭吃。
哪怕是上街乞討了,大家也能隨手给他口饭吃。
甚至就是从路边树上摘果子,也能天天摘得到,而饿不死。
而这里人口,一直又不是太多。
所以说地租也不会太高。
即便土地早就大兼併了,可是人口一直不见增多,那地主也没有办法提高地租,毕竟这里高了别人可以去其他地方。
除非大量买农奴。
可是官府要对奴僕收税,农奴干活又不勤快,还不如短工。
多一个奴僕就要多一份税。
这其实也不是根本问题。
最大的问题就是:家里的下人多了,按照这个世界的设定,案件发生的频率就高了。
主家死得就很快了。
所以即便再富有之家,奴僕也是很精简的,往往不会超过百人。
直属的僕人,往往只有数人。
尤其是大家公子,在蓝星中红楼梦那种情形是不会出现的。
一个公子配大小丫鬟十多人,还有长隨,小廝七八个。
那是找死。
这样的公子,出不了一年,就被下人毒死了。
刘推官又看了看,然后对刘根道:"你说人不是你杀的,可是尸体在你家后院埋著。"
"看这个坑的深度,不可能是白天挖的,白天挖坑必然有人看到。"
"你肯定是深夜才有时间挖这么深。"
刘根脸色一白。
"而深夜之时,你的老父亲定然在家里安睡。你或许会出去豪赌,但你父亲必然在家里。"
"如果外人来你家里挖坑埋尸的话,怎么可能瞒得过你父亲?"
"据我推断,应该就是你埋的尸体。"
"而你父亲醒来时,问你,你只用隨口敷衍,就把他敷衍过去了。"
"而你父亲对你也是信任,所以才没有当一回事。"
"是这样吗?"
刘根脸色震惊,显然对刘推官的话,感到非常惊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