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此前从未见过火炮发射,根本不知其特性、威力,如今尚是首次知晓火炮的射程居然可远可近,前一炮在庭院之中炸响,后一炮的距离便翻了一倍……
“父亲!小心!”
千钧一发之间,李德懋从身后将愣在当地的李神符扑倒,然后整个人扑在李神符后背。
轰!
火炮在头顶炸响,虽然依旧是一枚火油弹,弹片数量以及爆炸威力都有限,但近距离的炸声震得耳鼓嗡嗡作响,飞溅的火油将一众宗室席卷其中。
李神符先是被猛然扑倒,继而炮弹炸响,脑袋嗡嗡作响,整个人有些愣忡失神。
“郡王!”
“叔父!”
“兄长!”
身边宗室子弟从火海之中爬起,见到李神符之状况纷纷吓得魂不附体,现如今李神符便是大家的主心骨,若是李神符出现什么意外,这场兵变还如何能够延续?
若是兵变自此告终,大家又将何去何从?
好在李神符只是受到撞击以及惊吓,略微过了一会儿便缓过神,揉了揉脸,想起将自己扑倒在地躲避炮弹的儿子,大声问道:“德懋吾儿何在?”
周围忽然一阵安静。
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李神符心头,他茫然四顾,疾声道:“吾儿呢?吾儿何在?”
旁边人闪开一些,李神符便见到小儿子李文暕正跪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人,手摁在那人后脑处,却止不住鲜血喷泉一般涌出。
李神符心脏猛然抽搐,张张嘴,却说不出话。
李文暕扭头看来,哭道:“父亲,兄长……兄长怕是不行了!”
不知从何而来一阵力气,李神符猛地站起,踉跄着走上前去,见到李德懋面如金纸、双眼紧闭,后脑处一个破洞被李文暕手掌堵住,但红的白的黏糊糊的东西却依旧流出来,淌在脚下的雪上……
李神符也是从战场上走过来的,情知此等情形之下纵然扁鹊再世、华佗复生、孙思邈在场,也断无存活之理。
咬着牙关,目眦欲裂,一字字道:“儿子,莫哭,跟随为父,替汝兄长报仇!”
李文暕抹着眼泪站起,紧紧攥着横刀,哭着道;“血债血偿!”
“杀!”
目睹李德懋惨死,一众宗室兔死狐悲、同仇敌忾,纷纷追随着李安俨所部向前冲去。
丽正殿门开五间,正中两扇门被炮弹击碎,此时其余几扇门忽然洞开,一排排黑洞洞的枪口在黑暗之中抬起、瞄准,随着一声大吼“放”,齐齐射击。
“砰砰砰!”
枪口喷吐着火光与硝烟,弹丸飞射而出,冲在最前的叛军纷纷中弹,扑倒一片。
“神机营”的学生兵严格执行“三段击”之战术,一排射击、一排预备、一排装弹,彼此之间配合默契,枪声响成一片,弹丸雨点一般飞射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恣意收割正门之外的生命。
叛军猝不及防,死伤惨重,即便随后组织起两次冲锋,却依旧不能冲破火枪构筑的防御区域。
李安俨大叫:“弓弩手何在?弓矢压制!”
后边的弓弩手赶紧冲上前,或弯弓搭箭、或装填弩箭,向着丽正殿内纷纷施射。
然而因为大殿之内早已熄灭灯烛、一片漆黑,根本无法看清人影,茫无目的的施射自然效果奇差,枪声依旧片成一片,未有片刻停歇。
反之,两枚火油弹爆炸使得庭院之内一片火海,成为最好的照明,叛军一举一动皆清晰可见,殿内的火枪手见到外面弓弩手集结施射,旋即调高枪口、瞄准弓弩手,开火反击。
火枪的射程大于弓弩,虽然几十米开外的精确度聊胜于无,但密集射击之下也无需瞄准,一片弹丸打过去,叛军的弓弩手隔三岔五的中弹倒地,阵形大乱……
李安俨乃是沙场宿将,这两年也对火器略有所知,观察大殿之宽度可以得知内里的火枪手其实并不多,但因为火力过于密集所以杀伤力极大,可只要能够突破过去杀入殿中,手持火枪的禁卫只能任凭宰割。
“披甲者上前集结,举盾,冲进去!”
“喏!”
随着李安俨的命令,数十披甲的兵卒集结列阵,火枪弹丸难以穿透铁甲,再加上盾牌防护,果然顶住火枪的杀伤迅速靠近大殿,弹丸集中盾牌、铁甲,“叮叮当当”密集如雨。
其余叛军则猫着腰紧随“铁甲军”之后,杀向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