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迟到了。”崆渡走近了去,突然觉得那个身影有些落寞。戗童背对着他,低着头,翘着二郎腿,双手叠着放在膝盖上,坐在一棵横放的巨大木头上。
戗童没有回答。
崆渡觉得有些不对劲,朝木头上小声喊着:“戗童姐姐?还好吗?”
戗童回过神来,有些僵硬地转过身,有些冷淡地看着崆渡,眼睛却十分红肿:“哦,你来了。真不好意思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
戗童一个后空翻从木头上跳下来。
“你真的没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戗童一脚踹直了崆渡刚刚摔了一大跤的膝盖,干咳两声,严肃地说:“现在开始听我的,一句话都不要多说,我会让你知道后果。”
崆渡忍着痛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这里是操场北部,堆放着很多还没有经过处理的木头,大雪被扫开,露出了用砖头填补高差的台面,暗绿色的叶子上面都是雪花,还有冰凌,这里每一处空隙都充满了冰冷的空气。
“现在调动全身血液,安静地感受血液流向,抛空杂念,闭上眼睛,在黑暗里去寻找一团莹白的气体。”
崆渡听罢,深呼吸一口,开始冥想。
但他并不专心,安静坐着不到一分钟就睁开眼睛无所谓地环顾四周。
还好,戗童没有注意自己。
崆渡正面对着教学楼,他的面前是一栋老旧的杂货间,越过干草修葺的屋顶,他看到了高高在上的钟楼。钟楼像烟囱一样耸立在淡黄色的主楼之上,漆着米黄色和墨蓝色两种色彩,它们相互交融,错成柔和的花纹。钟楼上面没有敲钟人的身影,也许敲钟人正利用这个闲暇下了钟楼,在钟楼脚下能挡住风雪的小角落里抽一支烟,然后掐着表慢吞吞地上楼,掐着表骂骂咧咧地敲钟。
崆渡原以为山上雾气很大,大到从他这个角度根本看不见钟楼,没想到那钟楼清清楚楚地立在了雾气的前面,仿佛连钟上的纹路都能让崆渡看得清清楚楚。
虽然说叫它钟,但它却没个钟样,它悬在楼顶上,做成了麒麟兽的样子,张着满是利齿的大嘴,似乎要吞并天地。通体墨褐色,唯独眼睛那里用了烫金,炯炯有神。敲钟人掐着表拿起梆子敲在麒麟兽任意一个地方,清脆洪亮的声音就回响彻整个校园,崆渡在想,离那么近的敲钟人会不会被那声音震晕过去?
戗童眼神阴恻恻地射出一道寒光,她手里凭空变出一把教尺,狠狠敲在崆渡脑袋上:“看哪里?”
“钟楼……”
崆渡呲了一下嘴,他感受到了一阵发麻的头痛,又不敢用手去揉,苦着脸乖乖地回答。
“……有什么感受吗?”戗童看着他许久,冷冷地问。
“看得好清楚……”
果然好凶!看着戗童虽然红肿但是不失威严和锋利的双眼,崆渡想起了鲸笳对自己说过的话,上课的戗童超严肃的,超凶的。
“你刚刚有看见一团白色的气体吗?”
“没有,我觉得我周围都是白的……”崆渡如实回答。
戗童皱着眉,良久,抬起手来随意地翻转了下手腕,她的手里多了几片叶子,她退后了去,站在离崆渡十米的距离,问道:“能看清楚有多少片叶子?”
“五片。”崆渡毫不犹豫地回答。
“现在呢?”戗童再一次后退二十米,向上摊开了掌心,她的掌心上浮着几朵花。
“……十三朵?”
戗童叹口气,走近了五米,问:“现在呢?”
“十五朵!我看得清,十五朵!”崆渡兴奋地回答。
戗童手一挥,一把教尺飞过来又敲了崆渡一下:“这又什么值得高兴的?看得清钟楼不代表看得清细小的东西,况且也不是你的视力造成的,而是魔力,它能帮助你整理你周边一切讯息,但是你要迅速做出反应。”
崆渡瞥见教尺悬在自己头顶,随时可能再敲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