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面摊的老张头,就在陈同忠家两层红砖楼旁搭着间板房住着,因为做小生意,通常要等街上没人了才收摊回去。
那天晚上,天空飘着细细的雪花,给凝冻的黑土地铺上一层绵薄的白毯。东北天儿冷得快,南方人才刚把短袖换成长袖,这儿的人就已经穿起了大棉袄。
老张头推着冒热气的炉子朝家走,老眼昏花的,就瞧见前面路灯下,有个小黑点在不住晃动,与灯光映照的雪色形成鲜明反差,犹如荤黄的面饼上巴了只蛾子。
那“蛾子”还低低地发出“呜呜”声,既像奄奄一息的小猫在呻吟,又像是挨打的孩子,胆怯地用抽泣宣泄委屈。
夜色尚浅,肯定没到闹鬼的钟点,老张头定定神,撂下推车走过去,还是给吓得“妈呀”一声怪叫。
他见到的确实不是鬼,可真是一个小孩,身上一斯不挂,脏得仿佛从煤堆里滚出来似的,在北风中抖如筛糠。
“作孽呀!这谁家的孩子大冷天光在雪地里?可不马上就要活活儿给冻死啦!”
老张头喉结颤动,骤然而起的惊叫炸开冷空气,又穿透一扇扇灯火朦胧的玻璃窗,让路边本来静悄悄的楼房里立时纷乱起来。
脏兮兮的孩子又冷又饿,显得虚弱不堪,但给老张头一吓,猛地就瞪起乌溜溜的眼珠,嘴里不再发声,骇然望路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缩去。
老张头无儿无女孤家寡人一个,见着孩子都疼,顾不得等人来,几把解下自己的破袄子,扯住孩子就往他身上盖。
到这时,他才仔细见着孩子的脸,虽然给泥糊得难以辨清容貌,眉宇和眼睛却仍看得出几分熟悉。
“你……难道你是……”
“我的宝!那是我家浩子!”
老张头甩袄子的手悬在半空,嘴干张得老大出不了声,旁边却传来霹雳般一声吼,陈同忠出现在路灯下,满是皱纹的脸惨白无血,加上抽搐的表情,真如鬼一样可怕。
就这样,十一岁时罹患白血病,又离家出走的陈浩回家了,所有人都急于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几个月又是在哪儿过的。
因为事件离奇,镇上小派出所的民警也来陈家做了笔录,然后开警车把陈浩送去牡丹江市的医院体检。
t和验血报告出来,显示他所有指标正常,流淌在血管里的血液,再也找不到癌细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