浆汁儿静静地听。
吴珉看了看我:“请。”
我说:“我没什么说的,你继续吧。”
吴珉又把脸转向了浆汁儿,说:“一个男人可以有城府,有心机,但是在决定爱情的时刻,他一定是光明磊落的。开诚布公地讲,我曾经也喜欢过孟小帅,她比你更漂亮。但是后来我知道了,她不是我的菜。一个男人很容易迷上女明星,很正常,只是不说罢了,我们不可能扼杀一个男人的意淫。他在现实生活中,肯定会对一个真实的女孩投入他完整的一生,白头偕老,不离不弃。对于我来说,这个女孩就是你。”
孟小帅的表情变得不自然了。
吴珉又看了看我。
我静静地看着他。
他再次把脸转向了浆汁儿:“弗洛伊德说过一句话,大概意思是,人类的任何壮举都是性的升华。换句话说,我的对手之所以成为了偶像,说明他对异性有着更疯狂的需求。而夫妻过日子,总是平平淡淡,时间长了,他就会对你失去新鲜感,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可怕的是,他拥有很多机会,因此他是危险的。看那些明星的婚姻,大多如此。他的内心是个诗人,他只有在吻到姑娘之前才歌颂爱情,而他得到一个女人之后就会去歌颂自由。”
孟小帅竟然不合时宜地笑了。
浆汁儿低声啜泣起来。
吴珉接着说:“我是个普通人,口才不错,仅此而已。我所拥有的,只是和你的一次萍水相逢,只是和你的三年同窗时光,只是和你的一段永生难忘的初恋……仅此而已。”
浆汁儿哭得更厉害了。
孟小帅推推她,递去了一块纸巾。
吴珉继续说:“大家都看得出来,就算我们被困在了罗布泊,他也有季风。一个女孩千里迢迢冒着生命危险来找他,仅仅是工作关系吗?显然不是。老实说,他和季风之间的感情一直让我很感动,在这儿,我顺便祝福他们有个幸福的结果。不过,这和今天的辩论没有太大关系,我想说的是——他,不是你的。”
浆汁儿抬起泪眼看着我,似乎在等待我表态。
我没有表态,我继续看着吴珉。他依然穿着那身民国衣服,样子有点滑稽。
吴珉又说:“浆汁儿,你相信轮回吗?我知道你相信的。是的,老天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看到了我们的前生前世。不管这辈子我们是谁,不管我们是做什么的,不管我们之间挡着多少人,都无法改变一个事实——我们才是夫妻。”
我说:“吴珉,你说完了吗?”
吴珉不紧不慢地对我说:“综上所述,浆汁儿不是你的,是我的。你请吧。”
我说:“我只想揍你一顿。”
这天晚上,我和浆汁儿睡一个帐篷。
吴珉和白欣欣睡一个帐篷。
孟小帅和章回睡一个帐篷。实际上,整整一夜章回都在拎着射钉枪站岗。
在黑暗中,浆汁儿问我:“辩论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话?”
我说:“我说的太多了,应该让吴珉说说了。”
浆汁儿沉默了。
我说:“做出选择了吗?”
浆汁儿叹了口气,说:“我和他之间不过是一笔感情债,我借了,他还了,我们的故事讲完了。”
第二天早上,依然不见季风回归。
我越来越不放心了。
我给每个人发了5块饼干,大家就着我净化的水吃了。
为了分散注意力,我去了那些废弃的车上,搜寻物资,拆卸配件。我干了一个多钟头,弄得两手油污。
回来的时候,我听见我的帐篷里有人在说话,似乎在争吵。
应该是吴珉去了,他和浆汁儿在争吵。准确地说,是浆汁儿在叫嚷,声音断断续续的:“……我生气了啊!……你想死吗!……你不要再这样了!……”
我快步走过去,出现在了帐篷门口,冷冷地朝里面看去。
吴珉早就听见了我的脚步声,他回头看了看我,然后继续对浆汁儿说:“当时,我真该多买点儿,那是我吃过的最好的白吉馍了……”
他的话跟我刚刚听到的话根本对不上,我猜测,这个家伙转变了话题。
我继续盯着他。
他又说:“好了,下次我接着给你讲。拜拜。”
然后,他朝我笑了一下,走出去了。
我问浆汁儿:“他侵犯你了?”
浆汁儿说:“没有。”
我又问:“那你喊什么?”
浆汁儿说:“哎呀,不关你的事儿!”
他立刻缄口了。
她说——不关我的事儿。
这天晚上是阴历四月十五,月亮果然圆满了。
这天晚上是吴珉站岗。
天黑之后,我和浆汁儿坐在帐篷内,我摸过了吉他,对浆汁儿说:“我给你唱歌吧。”
浆汁儿想了想,说:“我想出去转转。”
我放下了吉他,说:“好的,我们走。”
浆汁儿没有动,她看着我,似乎欲言又止。
我说:“怎么了?”
她小声说:“我想一个人走走。”
我说:“噢,那你小心点,不要走远。”
她没有说什么,站起来,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我在睡袋上躺下来。
月亮从纱窗照进来,半明半暗,那是爱情的光线。
我知道,她去找吴珉了,她可能想跟他说些什么。
今天的月亮最圆了,浆汁儿离开我,去找吴珉了。我开始琢磨,我是不是该和吴珉换换帐篷了。
过了很长时间,不见浆汁儿回来。
我有些担忧了,但是我又不能出去找她。碰到她和吴珉在一起,大家都会很尴尬。
我钻进睡袋,准备先睡了。
帐篷外刮起了阴风,一些细小的沙子从纱窗扬进来。接着,我听见一个遥远的叫声,好像是吴珉。我马上从睡袋里钻出来,冲出了帐篷,竖着耳朵辨别了一下声音的方向,来自湖边。
我拿着手电筒,在沙子上连滚带爬地跑过去,终于在湖边看到了他们——吴珉和浆汁儿,浆汁儿躺在下面,吴珉趴在上面,他们被节骨草紧紧捆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