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打算,这事了了,想好好的睡上一觉。也看看这件事还有什么要处理的!特别是对方家属,得去登门道歉呐,毕竟是一条人命。”
“对哦,那你什么时候回上海啊!”
“我不回了!”
“为什么啊!好不容易才考上这所大学,好多人想进都进不了呢!”
“人家知名大学,是容纳不下一个杀人犯的儿子的……”
郑勇一时无言,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吴志远的话,只感觉胸口很闷,慢悠悠的走到窗边,再次点燃一支烟。
也许是天上的那张脸怒气散了,此时风已经停了,也听不见雷声了,不过天依旧是阴沉沉的。气氛很沉闷,整个世界仿佛一下安静下来。除了那苏格兰民谣在屋里回荡,还有两颗心脏在跳动,一颗充满着希望,另一颗慢慢地沉沦……
“远哥,我准备去外面闯一闯,明天就走。干一番事业!”沉默许久,郑勇望着窗外,忽然地说道!
“好,好男儿志在四方,好样的!”吴志远走过来,站在他身后,轻轻地拍拍他的肩膀。
“要不,我们一起走吧,也好有个照应,远哥你见过大世面,有你在,我做什么都不怕!”郑勇很热切的说道,他拳头握得很紧,他很想吴志远和他一起,不为别的,他希望吴志远能走出阴霾,有自己的一片天空。而不是整天这样板着脸,他已经很久没看到他笑了……
可吴志远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只见到他低着头,牙咬得紧紧的,欲言又止。吴志远走到他面前,双手重重地拍在他肩膀上,盯着他说道:“小勇,你想什么,我一清二楚,我只是需要时间思考一下我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所以你不必担心!”
他顿了顿,认真说道:“你记住,以后无论做什么,或者是遇到什么,都要坚持本心,为人要有原则有底线,不能昧着良心做事!”
郑勇重重的点头。
吴志远回过身来,把音响关掉,然后走向那张破旧的沙,懒散的靠在上面,呆呆看着天花板。他给自己点上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烟丝烧得很红,照亮他的脸,却无法照亮整个灰暗的房间。一个接一个的烟圈从他嘴里飘出来,然后撞在天古板上,随后散开。整个房间弥漫着烟草味,他说:这味道真苦……
也不知道他说对着空气说,还是对着身后的郑勇,他说得很轻,但郑勇总算回过神来了,猛地拍了拍脑袋,说道:“远哥,有件事忘了说了,那律师,要叫你再给他三万块钱,说是什么人事额外费用!”
“还真贪得无厌啊!”吴志远坐了起来,把烟头用力地往烟灰缸一戳,“该给他的,我一分不少都给他了,你告诉他,别说三万了,三块钱我也不给!”吴志远沉声道。
“他可能是觉得你卖房了,还剩点钱。他说,如果把这笔钱给他了做人事周转,叔叔的事情他会想法子和有关部门沟通,让叔叔减刑几年!”
“屁话!简直是屁话连篇。什么人事周转?沟通?做一些见不得人勾当,还说得冠冕堂皇的,还有,这是他说的算的吗?他有那个能耐吗?再说,怎么判刑,那是法庭裁决的,以后减不减刑,也要看表现酌情处理,一切都依法办事。一个律师,不想着为冤者申冤,不想着让罪者伏法,只想着怎么捞钱,什么东西!”吴志远盯着郑勇,眼神凌厉。
“你告诉他,我父亲既然杀人犯罪,坐牢天经地义,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不走那些旁门左道,他想捞外快,在我这里,行不通,我一分也不会给他!如果不行,叫他直接来找我!”
“我知道了,马上回他!”郑勇小声说道。
“你先回去吧,打个电话给他。你不是说明天要走吗?抽屉里有点钱,这是我刚拿到的奖学金,虽然不多,但很干净。你出门难免有不少的开销,你拿走,权当我的一点心意,这段时间,也让你费心了,走吧,我累了,要休息了!”吴志远有气无力的说道。
郑勇默不作声,他走到一张陈旧的桌子前,打开抽屉,里面一沓钱,很崭新!他拿在手中,攥得紧紧的,他走到门口,停了几秒钟,回头看了吴志远一眼,然后轻轻地把门关上,消失在狭窄的走廊中……
吴志远走到窗前,抬头看一眼阴沉沉的天空,看一眼已经热闹的街道。风停了,四周的窗户已经打开,不时还有小孩的嬉笑从隔壁的窗户传来。他面无表情,把窗关上。那熟悉的旋律又响起来,他又回到那张破旧的沙上,他闭着眼睛,疲惫的躺在上面。不一会儿,紊乱的鼾声响起来,打乱了原本舒缓的音乐节奏。
吴志远做了一个梦,他骑着骏马在辽阔的草原上,纵情驰骋,有一个姑娘如影随形。他看不清她的容貌,只知道她头上挽着花帕子,戴着银色的圆环,穿着花边霓裳。他想拉她上马,手却始终够不着。他奋力嘶吼,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如芒刺背。他猛然回头,遥远的天边突兀的出现一座城,城中有个男子,站在窗前,凝视着他。他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终于看清了那个男子,和他长得一摸一样!他是他!
吴志远从梦中惊醒,汗流浃背,他点燃一支烟,用力的吸了一口,喃喃自语:“这座城,葬了我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