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再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呼吸间全是熟悉的消毒水气味,身上多处又酸又痛,脑袋也是又疼又蒙,感觉像在做梦似的,恍恍惚惚的。
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我出车祸了。
那我现在是活着,还是死了?
应该是活着吧,死了的话是不会觉得疼的。
忽然想到孩子,我本能地去摸肚子,并不疼,孩子应该没事。
我缓缓扭过头,看到一个五官俊美如刀削般的男人,伏在我床边,睡着了。
男人身上穿一件深色薄呢大衣,短发漆黑,侧颜棱角分明,长睫垂下却遮不住眼底的黑青,漂亮的唇瓣略有些干涸。
我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现实。
没想到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居然是秦瑾城。
我和他水火不容,他那样恨我,那样厌恶我,居然会守在我身边,看他眼底的黑青,肯定是一宿没睡熬出来的。
他整整守了我一夜,还把我的手紧紧握在他的手里,睡着了都不肯松。
视线落到他的手上,那只手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修长,骨节分明,像以前那样温暖,踏实。
我想手把抽出来,又怕把他吵醒了。
我静静地看着他,只有睡着的时候,他脸上才能稍微柔和一点儿,平时总是一副清冷凛冽的模样,让人看着心生畏惧。
看着看着,我唇角勾起,笑了会儿,心里又有点儿酸。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眼睫微动,缓缓睁开双眸。
对上我的眼睛,男人眸底惊喜一闪而过。
他马上站起来,冲门外喊道:“阿川,栾川,快进来!”
门很快推开,栾川穿着白大褂走进来。
秦瑾城修长白皙手指指着我,“快,她醒了!”
声音难掩喜悦,一点儿都不像他的性格。
栾川神情冷淡,“本来就没受多严重的伤,是你大惊小怪,非要连夜在这里守着。想想你以前生病的时候,她是怎么对你的?”
话音刚落,秦瑾城表情恢复原先的冷漠,眸底仿佛结了层冰。
他的声音冷下来,对栾川说:“你帮她检查一下,有事给我打电话。”
他起身朝外走,走到门口补一句,“没事就不用打了。”
门“呯”的一声关上,震得我耳膜疼。
栾川把口罩戴好,拿起听诊器在我心口上听了听,寒着声说:“只是受了点皮肉伤,没伤到骨头,昏迷是因为头被撞到,有轻微脑震荡。到现在才醒,是因为你困了。你睡得倒是香甜,阿城那小子却傻傻地守了一夜。”
我早就习惯了栾川的态度,并不往心里去,问道:“我怀孕的事,他不知道吧?”
“没跟他说。”
“那就别跟他说,等肚子大了,我会找个地方悄悄生下。把小逸的病治好后,我就带着两个孩子远走高飞,离他远远的,不打扰他。”
“你最好说话算话。”
“谢谢你栾医生。”
秦沉伤得比我严重一些,头部被打碎的车窗玻璃划破了一道口子,缝了四针,肩膀扭到了,除此之外手上还有一些划伤。
关键时刻,是他护住了我。
兰妈说我命大,还说一定是我外婆和妈妈的魂灵在上天保佑着我们。
交警也说一般像这种情况的翻车,很少有受这么轻的伤的,要么直接死亡,要么断腿截肢。
我也心有余悸。
昏迷的时候,真的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那一刻真的很不想死,有许多未了的心愿,我的小逸,还有我肚中的孩子,都好舍不得。
意识最后一刻,我最舍不得的居然是秦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