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还是一副圆滚滚的富贵模样,挺着个大肚子,脸上肥肉乱颤,走进了剧场大门。
别看这人长得一副弥乐佛的样子,平时也经常满脸堆笑,见谁都乐呵呵打声招呼。
但背地里,却是个为人刻薄、奸猾、手段阴狠的人物,步行街上认识他的,都喊他“缺德张”。
这家小剧场的产权,就是“缺德张”用尽各种下作手段,从以前的老板那里,坑蒙拐骗到自己手里的。
“缺德张”其实一开始,并不打算出租这家小剧场。
他是想把这小剧场拆了,开发成房地产赚大钱的。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剧场刚刚弄到手,上沪市政府就出台了一份文件,严禁将文化娱乐类场所和设施进行改建。
“缺德张”再厉害也不敢和市政府对着干,最后只能自认倒霉,将这家小剧场租给了想要组建舞台剧团的彭毅诚。
“缺德张”往剧场里刚走两步,就看到彭毅诚朝自己走了过来,他皮笑肉不笑道:“小彭,跟你张叔玩捉迷藏是吧?我来了三四次了,每次你都不在家?装死啊?”
彭毅诚尴尬赔笑道:“我哪敢啊!只是最近一直在外面打工,都是半夜才回来。房租不还有一个月才到期吗?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缺德张长得胖,站不了太长时间,走到剧场最后一排座椅边上,一屁股坐了下去。
“啪”一声。
彭毅诚肉疼的看着那张座椅,生怕被对方一屁股坐断了。
缺德张冷笑道:“房租确实还有一个月才到期,但有些事情还是要提前说清楚,不然到时候你突然说不租了,我连再找一个下家的时间都没有,损失的钱你补给我吗?!”
说完,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小计算器,粗大的手指头上下翻飞,无比灵巧地按了一阵。
“今年通货膨胀增长太厉害!整个步行街的房租平均增长了25。我也不给你算零头了,就按增长20计算,明年剧院的房租是14万,加上押金1万,一共15万。”缺德张把手里的计算器推到彭毅诚面前,故作大方的说道。
彭毅诚早就问过街上其他商铺的租金。
这条步行街的位置比较偏,其他房东虽然今年也涨价了,可是最高的也不过涨了12而已。
缺德张所谓的平均增长25,估计只有他自己知道是怎么算出来的。
彭毅诚苦笑道:“这房租太高了,您再降一点吧。不瞒你说,我现在连10万块都拿不出来。这几天我再想想方法,但最多只能给您12万一年。”
缺德张有些不耐烦道:“我告诉你啊小彭,我当初是看在你是大学生,又是搞舞台剧这种高雅艺术,才容你一年一年交租的。你打听打听去,步行街上其他商铺,最少也要先交三年的房租,才有人愿意给你租房子。你还不知足?”
彭毅诚虽然恨不得给这胖子脸上来一拳,但想到自己的梦想,他不得不忍下一口气,点头哈腰道:“您就再降一点吧。”
缺德张想了想,彭毅诚要是跑了,再找新租客又要耽误一段时间,便故作大气地说道:“好吧,13万一年,这是我的底线了。十五天之后,你必须把钱给我。超过一天,我就把剧场租给别人,你给我收拾东西滚蛋!”
彭毅诚哭穷道:“我的情况您也知道,之前给您的房租都是我存了很久才攒出来的,十五天实在不够。我今天中午,就要去那个《超级演技派》节目组参加海选,只要能进入上沪市前十名,就算是第十名,节目组也会发放15万的奖金。到时候我一定把房租给您交上。”
缺德张瞥了他一样,嗤之以鼻道:“就你一个小瘪三?还想当演员?当大明星?不是我瞧不起你,就你这长相,放在人堆里都没人能发现你。你要是都能当演员,老子就能当大导演!”
彭毅诚道:“《超级演技派》从海选到上沪市决赛录制,至少需要25天时间,您再宽限几天,我……”
缺德张根本不理会,直接拒绝道:“不行!我管你什么比赛、什么节目的,十五天之后你不交钱,剧场我就租给别人。”
说完,缺德张站起身就走出了剧场,走之前看看剧场外挂着的“兰陵笑笑生”剧团牌子,轻蔑地在上面吐了口口水,才摇摇晃晃走远了。
彭毅诚看得气不打一处来,就想冲上去揍这家伙一顿,可想想人家的身份,再想想自己如今的处境,满腔的热血也被兜头一盆冷水浇灭了。
缺德张的嘴巴虽然臭,但他说的一句话确实有道理。
彭毅诚的先天条件太过一般,他在表演方面努力了这么多年,表演的基本功虽然非常扎实,但又有什么用。
他这幅普普通通的大众长相,在上沪影视城连跑龙套都没人要他,只能当最底层的群演。
也只有在这个小剧场里,在“兰陵笑笑生”的剧团当中,他才能真正体会到“明星”和“主演”的滋味。
但要让他彻底放弃坚持了这么多年的梦想,去过普通人那种一眼能望得到头的生活,他实在不甘心。
咬了咬牙,彭毅诚认真的梳洗打扮了一番,走出了小剧场,重新买了一把大锁,将剧场大门锁好,便走出了步行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