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一愣,倒没有多说什么,接着回道:“咱们的人打听了,几日前在咱们铺子当街拐出去的路口,有三个小孩,跟来往的人哭说用了布庄的布料身上起疹子……”
杜蘅秀气的眉毛紧紧锁了起来:“起疹子?若是真的起了疹子,为何不来布庄找麻烦?你们可曾见过这三个小孩?”
掌柜的苦笑道:“正是这点奇怪呢……咱们店里伙计,没有一个听说过有客人出现这种情况的。”
杜蘅听了这话,便明白了,他们布庄这是让人使了绊子。
意识到这点后,杜蘅脸上笼罩起了含霜,声音里压着怒气质问掌柜:“不是说起疹子么?怎么流言又变成了致女子不孕?”
掌柜的也十分无奈,支支吾吾说不出个什么条理。
流言的传播便是这样的特点,速度快,且往往传着传着就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阿思最初找的理由是起疹子,可几经转述之后,再加上其中掺杂的个人情绪与想象,分毫不需人为控制地,锦绣布庄布料的名声,便彻底坏了。
再加上杜蘅没有及时地控制住这样的言论,以致于现下大半个京城都知道了锦绣布庄卖的布料有问题了。
杜蘅平日里不插手布庄的具体事宜,现下也坐不住了,只冷声问掌柜:“如今情况如何?可派人去澄清过了?”
掌柜的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低声道:“这,这……之前买了布料的客人上门来退,瞧着,像是京城里的人都知道了……”
杜蘅气了个倒仰,柳眉划出凌厉的弧度,质问道:“非要客人找上门才知晓出了事,你这掌柜是怎么当的?!既有流言,为何不派人去澄清?如今布庄几日里卖不出去一匹布,我给你十日,若十日后布庄还是这副模样,你自己给我走人!”
她咄咄逼人地一番斥责,自己胸中的怒气发出来不少,可掌柜的就憋屈坏了。
他哪里没有澄清了?得知流言出现的第一时间,掌柜的便亲自登门,去一家家拜访,这才确定了流言的源头。
若非他实在无法控制态势,又怎会派人去给杜蘅递消息?她倒好,过来一通臭骂,问题还是要他自己来解决。
等杜蘅发完这通脾气,满身嫌恶地离开布庄,铺子里的伙计才凑了上来。
小伙计欲言又止,终于在看掌柜的始终阴沉着一张脸后,才忍不住道:“掌柜的,咱们东家怎么是这副样子?”
掌柜的一肚子气,忍了忍,讽刺道:“头前不是还各种夸,说东家仿佛下凡了的天仙一般,肯替她卖命么?怎么,这就变了风向?”
之前一切安稳的时候,自然是对这个原本名门出身、容貌惊为天人的东家死心塌地,怎么都肯为之卖命的;可现下两个事情撞在一起,伙计才知道,这样空有美貌的东家,怕是管不好一家铺子。
没了锦绣布庄,他又能去哪里?
伙计皱眉,为自己辩解道:“这能怪我吗?咱们是为她在做事,如今还有三个兄弟被关进了大理寺……东家不想办法把人捞出来也罢了,怎么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瞧她这样子,分明是连听都不肯听的。”
掌柜的低骂了一声:“可住嘴吧!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人能捞出来吗?没听见刚才说?还有十日,若流言再这么传下去,别说我丢了饭碗,这布庄里里外外的人统统都要滚蛋!”
伙计被噎了回去,愁容满面地去了后面。
掌柜的独自坐在大堂,心里暗暗盘算着,东家不肯出手,仅凭他的力量,如今的布庄还有什么可以转圜的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