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志心中受到了震动,他皱起了眉头,低声道:“阿娘,我从未想过这些……”
是啊,若是白小师妹日后有了心仪之人,却要被一纸婚约束缚在他的身边——
那时的他,还能再看到小师妹脸上单纯无忧的笑容吗?
瞧着儿子脸上为难挣扎的样子,姚殊心里猜出,他应当是喜爱这个小师妹的。
她温声道:“好啦,什么叫做婚姻大事,令人头疼的都是大事。这个问题咱们日后慢慢商量,况且你阿爹不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
阿志“嗯”了一声,接着看了姚殊一眼,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姚殊笑了,眉眼弯弯道:“怎么了,有什么话跟阿娘还说不得?”
阿志也笑了笑,摇头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白家如今只有老师一支,小师妹平日里也鲜少有姐妹玩耍,每天无趣的很。她曾与我说过,想要阿思一起玩。若是方便,阿娘带着妹妹常去白府,可好?”
姚殊失笑,故意道:“那要问你妹妹的意思啦。如今阿思常和藤儿与两个表哥在一处玩,看你哄不哄得她去白府。”
阿志列了咧嘴,心里暗暗想着:如何能让白小师妹也加入妹妹的小团体。
……
姚殊自从和阿志聊过一次他的“婚姻大事”之后,便把这事暂时放在了脑后。
阿志日后到了国子监,要天天见到白帛泽,同白家的往来更是慢慢密切起来。
林桡如今临时出征西北,让两家的关系暂时不能更进一步。
姚殊的主要精力,便集中在了布庄上。
这些天她总是守在铺子里,对自己布庄卖的布匹花样、价格,甚至包括哪些布料卖得好,哪些布料受什么样的客人喜欢,早就烂熟于心。
趁着上午铺子里不忙,吴掌柜笑呵呵地踱到姚殊身边,道:“东家,咱们库房里的布料不多了,您看什么时候再往南边去一趟,进进货?”
南边进的布料成色明显优于本地产的布匹,价格自然高些。
姚殊和姚峰又自作主张买了许多华丽的绸缎,更是寻常人家消费不起的布料。
可偏偏,这一部分的利润最大,这让吴掌柜不得不佩服姚殊的眼光。
她顺势问了几句:“库房里还剩多少?如今有几家客人跟咱们有长久的往来?多少人是看中了咱们从南方买来的绸缎?”
吴掌柜一一答了。
姚殊见布庄的绸缎所剩不多,确实不得不跑一趟了,便点头道:“此次去南边进货,劳烦吴掌柜挑一个眼光好、机灵又可靠的伙计跟着。我和大哥也会一起过去,带着他跑上几回,日后进货的事便交由伙计来做。”
吴掌柜双眼一亮,叹道:“还是东家有气魄。若是旁人,哪里肯放心让伙计去做这般重要的事情?”
进货涉及到货源,手里还能攥着不少钱,不可谓不是重中之重的事情。
姚殊摇摇头,认真道:“所以我希望吴老您仔细挑挑,选出一个合适的,我和大哥也会考察一段时间。若是可以,日后便让他做了。”
吴掌柜肩负着这样一个重要的责任,感觉原本微微有些佝偻的脊背,忍不住都挺直了两分。
他同样认真道:“东家放心,这人我一定仔仔细细地选,宁缺毋滥。”
姚殊笑了:“正是这个理。”
二人又交谈了一会儿,吴掌柜突然叹息了一声,摇头道:“若我早上二十年遇见东家,想来今日也不会是这般模样。”
姚殊见他话里有话,似有吐露心声之意,便默默地给吴掌柜添了茶,示意自己在听。
只听吴掌柜长叹道:“我年轻时,野心大,总想着把能捞到手里的钱都挣完,尤其有一种控制欲,事无巨细都要亲力亲为……到头来,事情倒是做好了,家却散了。”
平日里精神一直不错的吴掌柜,神色带了些寂寥,看上去竟像是老了几岁。
姚殊不知如何安慰,只好默不作声地听他倾诉。
“若早有东家这样的眼光,知道培养手下的人为自己做事,也不至于事事都要靠自己来操心。真是千金难买早知道啊!”
姚殊给老人添了一杯茶,轻声道:“吴老不必太过介怀,您这些年积累下来的经验,又哪里是我们这些小辈能一时半会儿学会的?我还得跟着您学许久呢。”
她这一番话说的实心实意,倒是让吴老心中的烦闷去了大半。
吴掌柜朗爽笑了笑,道:“东家的话总能让人豁然开朗,别说我教你了,我这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人,当真从东家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
两人相视一笑,有些互相引为知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