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谦这几日一直忙着,连给林桡送行的时间都没有,今日一早竟差人来唤阿志,想来是有什么急事。
姚殊摇了摇头:“你谢爷爷这几日不是一直宿在宫里么?今日找你,肯定是有正事的,带三宝过去添乱做什么。”
阿志“嗯”了一声,就没在说什么。
姚殊打发阿志去了谢府,带着阿思和三宝玩了一会儿,这才去了布庄。
等姚殊午间回来的时候,就见家里人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
女人面露不解,随手拉住一个洒扫的下人,好奇问道:“发生了什么好事?怎么一个个的,都瞧着和过年似的?”
洒扫的下人笑道:“小姐还不知道呢?是阿志小少爷的好事。老太太给我们下人每人都发了二两银子,说要大家都沾沾喜气!”
姚殊轻笑了,“他一个小孩子家,能有什么喜事!前些日子考上国子监的事,不是都庆祝过了?”
下人忙摇首,脸上笑意不褪,只一叠声道:“小姐去前面看看便知道了!”
姚殊还想再问,却被推着进了前院,她只好压着心中好奇进了屋。
才一进门,姚殊便瞧见上首端端正正坐着的姚父、姚母,另一边是谢谦和一个文人模样的中年男子。
两方对坐喝茶,偶尔轻声说几句话,阿志恭恭敬敬的坐在一边听着。
那陌生人面容清隽,身上风度也不错,与谢谦交谈之间,磊落坦荡,让姚殊对他的感观上升了一个层级。
姚母率先看到闺女进来,出声:“阿殊回来了?”
姚殊应了一声,姚父便介绍道:“快来见过国子监的白大人,他便是阿志日后的老师了。”
大燕尊师重道,虽阿志尚未正式拜师敬茶,却已将这位“白大人”视作老师,是以他出现在姚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
姚殊笑着见了礼:“我是阿志的母亲,白大人好。”
对方起身,同样行了一个正式的礼:“在下白帛泽,现任国子监祭酒。原是父亲大人看上了林志这个好苗子,不肯放走。奈何父亲年事已高,精力不济,只得让在下替他收徒,平日里教导一二。”
姚殊客气道:“大人自谦了。早就听闻京城白家是真正传承百年的书香世家,阿志能得白先生教导,实在是他的福气。”
白帛泽笑道:“说起做学问,比之父亲与谢大人,在下自愧弗如。”
谢谦没有什么表示,姚殊能听出,白帛泽的这番话虽有自谦在内,却是真心看重和钦佩谢谦的学问。
姚殊微微一笑,客气道:“白先生请坐。”
等各自落了座,姚殊才慢慢听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
姚父、姚母原是和谢、白二人在谈阿志拜师敬茶一事,说着说着,话题慢慢偏移。
还是白帛泽率先提起的话头,对姚父、姚母笑道:“方才二老一直推说林志父母不在场,不肯给小子一个准话。如今阿志的母亲来了,是否可以谈一谈这事了?”
姚父姚母笑了笑,阿志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个透,倒是谢谦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姚殊心中有些诧异,便开口问道:“不知白先生所言何事?”
这白帛泽看着年岁不小,其实是从小被父亲严格管教,常年熬夜读书熬出来的面容。
他原本的年纪,也不比姚殊和林桡大上几岁。
这些年他父亲身体不好,便从国子监祭酒一职上退了下来。
如今,正值白家青黄不接的时节,白帛泽又是独子,只好扛着压力,接替了父亲的职责。
如今他膝下只有一女,只好遍寻一个可以继承白家衣钵之人,第一眼瞧见阿志这个孩子时,便留了心。
如今话都说到了嘴边,白帛泽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不规矩,面子不面子,笑着对姚殊夸道:“今年国子监统考,合我心意者寥寥,却是林志一篇简短的文章,直击我心。后来一问,这孩子是谢家的血脉,虽不似寻常世家子弟打小便念书,却是格外天资聪颖的,现已远超众人……”
姚殊微笑着听他溢美之词不间断地蹦出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心中暗道:昨夜一宿没有睡好,今晨又去送了林桡,好想回屋补上一觉……
直到白帛泽真诚地说出这一句话:“白家如今嫡支只有在下一房,家中只得六岁女儿。若是林夫人信得过白家家风,可否考虑结秦晋之好?”
姚殊原本手里拿着的茶杯一抖,瞌睡瞬间被吓跑了。
她脑子里闪过片刻的空白,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白先生,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