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谦独自一人扛起谢、薛两家的冤屈,在朝堂上抱着必死之心去抗争,她非但没有给他任何帮助和支持,甚至连知晓都不知……
“阿榕,阿榕?”蒋琪有些担忧地看着她,轻声问,“你今日是怎么了?”
两人正说着话,姚晁和林桡两个从宫中下值回来,三宝的抓周仪式便要开始了。
薛榕平复了一下心情,低声道:“蒋姐姐,我回头再同你说。”
蒋琪瞧出了恐怕薛榕和谢谦关系匪浅,又见薛榕言语含糊地说他是一个“故人”,联想到这些年她走南闯北,却始终不肯入京一事,蒋琪心里也慢慢有了一个答案。
如今前厅气氛活跃,已经不是谈话的好时机,两人便都止住了话头,跟随众宾客一起落了座。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是,主持抓周仪式之人并非姚父,竟是谢谦——
男人长身玉立,明明同姚父姚母是同辈之人,却面白如玉,格外显得年轻。
他用平淡而沉稳的语气,一句一句地说出祝词。
而那祝词由他说来,仿佛他口中吐出的并非一个个独立的字句,更像美妙的音律,即便是再没有学识之人听了,都有如沐春风之感。
三宝被放在了地面的红布之上,黑玉一般明亮漆黑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谢谦。
等谢谦的祝词说完了,又见他指了指地上的东西,三宝才回过头来,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物品,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姚殊从未给三宝训练过抓周,她没要求孩子选个寓意多么好的东西,只鼓励道:“三宝去抓一个回来。”
婴孩已经可以听懂不少大人所说的话了,他随手从地上捡起来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小金貔貅,看了看不感兴趣,便撂下了。
一旁众人刚想张口说些吉祥话,又只好闭上嘴。
三宝坐在地上左瞧瞧,右看看,拿起一个东西又放下,最后终于抓住了一卷书,朝谢谦挥了挥,口中发出几个旁人听不懂的音节。
姚家下人一个个笑逐颜开,讨喜的吉祥话一串接着一串:“小公子抓了书!日后定是个读书人呢!”
“可不是么,小公子跟阿志公子一样,都爱读书!”
坐在上首的姚父姚母见外孙儿对书感兴趣,也都乐呵呵地合不拢嘴。
三宝不明白众人为何欢欣鼓舞,只用双腿的力量颤巍巍站了起来,小肉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本书,朝谢谦走过来。
“啊!拿!”他露出米粒大小的牙齿,冲谢谦说话。
谢谦顺着三宝之意,从他手上把抓周用的书接了过来,定睛一看,是薄薄的一小册《庄子》。
他把三宝放在了膝上,顺势翻开书页,低声对婴孩道:“喜欢看书?还是觉得谢爷爷喜欢,所以送给我?”
三宝嘴里咿咿呀呀说着让人听不懂的音节,手指点了点书页上的字,似是想要谢谦给他读出来。
抓周仪式结束,姚殊和林桡作为主人,带着大家往饭厅而去,前厅里便只剩谢谦和姚父、姚母三人。
瞧着三宝在谢谦怀中毫不认生的模样,便是平时冷冷清清的男人,脸上的神色也柔和了许多,姚父姚母对视一眼,都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最后还是姚父率先道:“这么瞧着,三宝确实和谢大人有缘。阿桡和阿殊头前也跟我们提过,想把儿子过继到谢家,不知谢大人意下如何?”
谢谦逗弄三宝的手指停顿了片刻,看着二老,道:“不瞒二位,如今朝堂事务繁杂,我并无太多精力照看三宝。”
听他并非不愿,姚母心中先松了一口气。
她可以理解林桡和姚殊想让儿子替他们向谢谦尽孝、日后为他养老的心思,可若谢谦不喜,恐委屈了三宝;如今瞧来,谢谦分明也是喜爱三宝的,这让她心中好受了不少。
姚母便道:“过继不过是走个流程,左右我们都住在京城,三宝放在哪里不是养?”
姚父也在一旁称是。
谢谦终于没有再说什么。
这一来二去,三宝过继一事也过了明路。
因着林桡如今单出来过,也不需要请林家族中的长辈出来作见证,流程便可以简化许多。
姚父姚母邀谢谦去饭厅落座,心中盘算着,等三宝周岁宴过了,便让他正式认了谢谦,也算了了女儿女婿一桩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