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出奇的简单,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可是这个标题,实在是太有震撼性了。
朋党一词,一向遭人忌讳。
毕竟,这并不是一个好词语。
不管朝堂之上,亦或者文庙之中,都要避开这个词语。
当然了,结党之事,这是不可避免的。
上到文庙诸圣,朝廷重臣,下到普通的读书人,甚至贩夫走卒,都有结党之说。
想要独善其身。
可能吗?
可是,这都是私底下做的事情。
私底下做的一些事情,若是拿到了明面上来讲的话,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只是如今,策论竟然将朋党论拿到了明面上来讲,甚至让这一届参加乡试的考生发表具体的看法,海圣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的想法,确实很奇特,也难怪年纪轻轻就可以成圣呢。
而且胆子也确实够大的,竟然敢将朋党论拿出来说事。
苏毅其实还是比较敬佩海圣的。
而且苏毅算是海圣的门生,以后跟着海圣,应该是颇为不错的一件事情。
苏毅微微沉思着该如何写这个策论,主要是因为,这个题目太过于敏感了,铁定不能随便写的,若是写的太随便,很可能会取得一个比较糟糕的成绩。
而且苏毅觉得,海圣出一个这样的题目,绝对不是为了引战,而是为了阐述某些思想,才出了这样一个题目,那么,海圣想要阐述一些什么呢?
沉吟了一会儿之后,苏毅提笔写到:
学生闻朋党之说,自古有之,惟幸人君辨其君子、小人而已。
大凡君子与君子以同道为朋,小人与小人以同利为朋,此自然之理也。然学生谓小人无朋,惟君子则有之,其故何哉?
小人之所好者,禄利也;所贪者,财货也。
当其同利之时,暂相党引以为朋者,伪也;及其见利而争先,或利尽而交疏,则反相贼害,虽其兄弟亲戚不能相保。
故学生谓小人无朋,其暂为朋者,伪也。
君子则不然,所守者道义,所行者忠信,所惜者名节。
以之修身,则同道而相益;以之事国,则同心而共济,始终如一,此君子之朋也,故为人君者,但当退小人之伪朋,用君子之真朋,则天下治矣。
尧之时,小人共工、驩兜等四人为一朋,君子八元、八恺十六人为一朋。
舜佐尧,退四凶小人之朋,而进元、恺君子之朋,尧之天下大治。
及舜自为天子,而皋、夔、稷、契等二十二人并列于朝,更相称美,更相推让,凡二十二人为一朋,而舜皆用之,天下亦大治。
《书》曰:“纣有臣亿万,惟亿万心;周有臣三千,惟一心。”
纣之时,亿万人各异心,可谓不为朋矣。然纣以亡国。周武王之臣,三千人为一大朋,而周用以兴。
后古汉王朝献帝时,尽取天下名士囚禁之,目为党人。及黄巾贼起,汉室大乱,后方悔悟,尽解党人而释之,然已无救矣。
古唐晚年,渐起朋党之论,及昭宗时,尽杀朝之名士,或投之黄河,曰:“此辈清流,可投浊流。”
而古唐遂亡矣。
夫前世之主,能使人人异心不为朋,莫如纣;能禁绝善人为朋,莫如献帝;能诛戮清流之朋,莫如昭宗之世:然皆乱亡其国。更相称美,推让而不自疑,莫如舜之二十二臣,舜亦不疑而皆用之。
然而后世不诮舜为二十二人朋党所欺,而称舜为聪明之圣者,以能辨君子与小人也。
周武之世,举其国之臣三千人共为一朋,自古为朋之多且大莫如周,然周用此以兴者,善人虽多而不厌也。
嗟呼!夫兴亡治乱之迹,为人君者可以鉴矣!
苏毅洋洋洒洒的在草稿纸上写了七百多字。
这篇朋党论,将苏毅心中的想法完全写了出来。
首先,苏毅认为,有关朋党的议论,是自古以来就有的,只是希望国君或者文庙的圣人,能辨别他们是君子还是小人罢了。
其次,苏毅写出了朋党论的两种情况,一是因为志同道合,一种是因为利益结合。
接下去,苏毅以设问的方式提出问题:“我以为小人没有朋党,只有君子才有,那原因是什么呢?”
说明当他们因为利益关系,暂且互相勾结援引而成朋党,那是假的。
到了他们见到好处而争先恐后,或者好处已经抢光了,交往也少了,则反而互相残害。
即使是兄弟亲戚也不能相保。
所以,苏毅反复说:“故臣谓小人无朋,伪也。”
再说君子,他们的行为完全两样:君子所坚守的是道义,所力行的是忠信,所珍惜的是名节。
凭借道义、忠信和名节来修炼自身,那么君子就有了共同的道德规范,相助而得益,凭借这些为国效力,那么君子就同心协力,始终如一。
接着苏毅又引用案例来证明自己的观点。
最后,苏毅提到“夫兴亡治乱之迹,为人君者可以鉴矣。”
这是说上述的兴亡治乱的史迹,作为上位者的大人物,可以借鉴。
很明显的,这是苏毅希望文庙与朝廷的大人物,用君子之真朋,退小人之伪朋,以使人族兴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