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高速运转的大脑中提取有效的元素,同时继续问道:
“如果王脉断绝——守卫国境的六大豪门,当然是继承王冠的第一选择,只是,这也意味着,新生的王者,会继承璨星家族的所有领地、财产、附庸、影响力么?”
“如果原本实力均衡,平起平坐的六大豪门,其中一支突然成为王室,迅速膨胀,且拥有正统的至高权力——星辰,会怎么样?”
“六大豪门,变成了一大巨兽和五大豪门,于是像以前璨星还是王室的时候一样,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走向美好的明天?”
基尔伯特已经习惯了小主人的随时出言打断,但是这次,中年贵族不言不语,只是凝重地望着他。
泰尔斯也回望着他,心里越发沉重。
“为了齐心协力争取那个王冠——他们,六大豪门与十三望族之间,”泰尔斯的眼里泛出精光:“想必也经历了复杂头疼的讨价还价与利益分割吧,至少要商议出,王冠究竟由谁来戴。”
特别是经历了整整十二年,没有继承人的时间,可能许多人眼里,璨星家族血脉的断绝已经无可避免了吧。
呼——泰尔斯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看来,自己的生死存亡,还真是影响到一国平安与动荡啊。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他的心底。
泰尔斯愣了一下。
“基尔伯特,”男孩从沙发上站起,皱着眉头,缓缓道:“血色之年里——这些大领主们,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我似乎听你说过——逼宫?那王室的灾难——”
基尔伯特只是深深地吸进一口气,但他的目光却复杂无比。
一股寒意袭上泰尔斯的心头。
陛下在王座上被斩首。
公主们在睡梦中被勒死。
王妃们被烧死在城堡里。
王孙们甚至死在襁褓之中。
王长子独力持剑,战殁宫门。
王弟在战场上遭遇背后的偷袭。
还有四位王子。
泰尔斯张大了嘴巴,愣愣地倒在沙发上。
穿越来后,他头一次觉得人生也如此复杂——要知道,哪怕在兄弟会里最艰难黑暗的日子里,曾经的泰尔斯也毫不气馁。
密室之中久久地沉默。
直到约德尔的声音再次毫无预兆地响起!
“看来是最后的精锐团了。闯到三楼,接战中。”
但泰尔斯已经不在乎了。
他的心思,正飘飞到暗门外那些入侵者可能的雇主身上:
为什么会有这么窝囊的王室?居然被手下的领主杀得一干二净!
那我从兄弟会逃出来简直就是自杀啊!
自己那个所谓的父亲还能端坐钓鱼台?还能戴着他的王冠安然坐在王座上?是什么,是谁给他这样的自信?
魔能师吗?
等等——我所谓的父亲,父亲到现在还是国王?
为什么他到现在,还是国王?还能做国王?
这说明——
“不!”
下一刻,泰尔斯随即坐起,脸色凝重,但他坚决地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首先,血色之年是从上到下,从外到内的全面灾难——而秘密刺杀一位公认贤明的国王,对贵族们的混乱现状没有任何帮助。”
“其次,基尔伯特,你说过,高等议会曾经在国王遇刺的情况下独立执政十三天——没有国王的十三天!究竟是他们分赃不均,达不成统一的意见,来拥立新王,还是说,其实他们也心中惶恐,根本连国王的死都措手不及?”
“关键的一点,是我的父亲,凯瑟尔陛下是与高等议会达成协议后加冕的——这说明他得到了大领主们足够的支持,难道那时,就有人预见到正当壮年的凯瑟尔王子,今后十二年再也没有子嗣,好让领主们做了一个十二年后才能兑现的王冠美梦?什么样的异能才能做出这样的保证?”
“最后的疑点是——你说过,我的父亲,已经把该报的仇都报了。隐患已经基本解决,剩下的仇,不是报不了,就是做不到。也许六大豪门确实很可怕,但如果他们真的是弑杀王室的幕后凶手,那在十二年的时间里,被称为‘铁腕者’的凯瑟尔陛下也该有所动作了吧?”
“而且从本质而言,王室和六大豪门的领主们一样,都不过是一支历史悠久的大贵族而已。”
“如果他们真的准备坐上王位,就知道绝不能——至少不能共谋之下开这个先例。顶尖豪门对王室的弑杀和屠戮,若是他们有朝一日得享王位,焉知不会重蹈覆辙?”
“六大豪门,不是屠戮王室的凶手!”
“是吗?基尔伯特?”
泰尔斯死死地盯着中年的贵族,仿佛要从他的脑海里挖出什么东西。
只见基尔伯特向上一挑,随即露出感叹的笑容。
基尔伯特清了清嗓子,点头道:
“原本,我的打算,就是将您的思路,引导到作为对手的六大豪门,这就足够了。但看来我还是小看了您,我亲爱的小先生。”
“您能想到这一点,想必陛下也会为此骄傲。”
“但他们,当年在宫廷内的领主们,也绝非毫无责任——至少,在王室惨遭屠戮这件事情上,他们选择了袖手旁观甚至乐见其成。”
基尔伯特眼神黯然,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坚持开口:
“璨星家族的灾难,背后确实另有其人。”
“但真正的真相,我也所知不详。”
“唯有陛下,他知道所有的细节——这是属于璨星的悲剧,也该由他来亲口告诉你。”
泰尔斯定定地看着基尔伯特。
但随即,他大力地吐出一口气,仿佛充满气的球体突然瘪了下来一样,摔上身后的沙发。
“切——”泰尔斯顾不上仪态,翻了个白眼:“早说嘛!”
基尔伯特笑了。
中年的贵族微微一鞠躬,默认了小主人的说法,想道:泰尔斯,这孩子——也许星辰会因此而不一样呢。
虽然,你们——璨星王室真正的敌人,可能比所谓的六大豪门和十三望族更加可怕,也未可知。
极为突兀的声音再次出现:
“全部解决了。”约德尔的声音再次传来,“没有留活口。”
基尔伯特的表情严肃起来,他点点头,站起身缓缓道:“很好。”。
泰尔斯还没反应过来,只是瞪大了眼睛。
这就解决了?一顿饭的功夫?
石头刚刚落下去,怎么连个响都没有,就沉了?
基尔伯特在暗门旁,一边向着泰尔斯示意,请他出去,一边道:“请勿担心,泰尔斯先生——仅仅只是来试探的。”
“这些杂事有我们解决就好。”
“您的战场,要比我们的更加危险和险恶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