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直接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这是要逼死耿如杞呀,至崇祯年,大明朝从来没封过异姓王!
但凡是封王的都是追封!
要是真的册封了耿如杞晋王,耿如杞接旨的那一刻,唯有自裁以谢圣恩了,这哪里是加官进爵,分明是要耿如杞死呀!
王承恩一直以为万岁爷要给耿如杞三公,是一招以退为进,顺便昭示圣恩,让朝臣们对耿如杞在归化城的所作所为闭嘴。
“朕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所以朕才只对你说了这事。廷议的一直是三公吗?”朱由检一看王承恩哆嗦的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有时候朕就在想呀,你说说,这也先干,也就是金忠,他是鞑靼部领主,不就是被成祖皇帝册封了忠勇王?”
“而后的俺答汗被册封了顺义王,这也是异姓王吧,孛儿只斤氏又不姓朱,那事情来了,这王爵,咱大明就只能宁与外邦,不予家臣?这算是个什么道理?”朱由检有些感慨的说道。
金忠,原名叫做也先土干,是鞑靼部领主,因为与北元太师阿鲁台不合,明成祖朱棣第四次北伐之时,鞑靼部被明成祖打的溃不成军,而北元太师阿鲁台却见死不救,最终,也先土干投降大明。
朱棣将也先不干改名更姓为金忠,封忠勇王,随后成为了大明北伐的先锋,仁宗时候又随军出征,宣宗时,金忠,以老迈之躯,随明宣宗征兀良哈,也就是乌梁海氏,再立战功。
有大明金日磾之称。
金忠本应是大明第一个生受太保之人,可惜,诏书到的时候,金忠已经病故。
金忠至大明一朝二百七十四年的时间里,评价一直很高,并未干出鞑清那种拔吊无情之事。
洪承畴给清朝立下了鞑清第一功,结果呢,还不是成了贰臣?
这一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嘴脸,明廷是万万学不来的。
所以,朱由检才会发出疑问,怎么大明的王爵,就只能给外邦,不给家臣咧?
“万岁爷敢给,那朝臣们也得敢接不是?”王承恩听万岁爷并未冲动,只不过是有这么个想法,才擦了擦额头的汗,笑着说道。
事情是这么个事情,中原王朝,异姓王这东西是个忌讳。
异姓王在唐时还是一个可以生受的爵位,但是随着梁王朱温灭唐,开启五代十国的军阀割据、黑道政治之后,这个生受王爵,在中原王朝已经成为了禁忌中的禁忌。
不是皇帝不够大气,事实上,两宋、元朝、明朝开国时,皇帝都曾经多次封王,可是没哪个朝臣敢接这种册封圣旨的。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五代十国的政治可以用一句话形容,那就是:“天子宁有种耶?兵强马壮者为之耳!”
这生受王爵,对于朝臣们而言,就是一个让皇帝犯忌讳的事,没什么好处,还惹一身骚,谁接谁脑子有病。
在梁王朱温灭唐之后,直到崇祯十七年为止,唯一生受王爵的,只有河南王,扩廓帖木儿,王保保。
这个被朱元璋成为天下奇男子的人,在元朝大都被攻破之后,元顺帝连夜跑到了贡格尔草原之后,在危难之际,受元顺帝册封,生受了这河南王。
虽然王保保与徐达的屡次接战,都以“我跑的很快,你追不上我”侥幸活了下来,又以“我还会回来”的精神,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但是王保保也算是元明交接之中,元朝唯一的牌面人物了。
毕竟面对徐达、常遇春、李文忠这种悍将,多数的元朝将领,都以谁跑的更快自傲。
所以,异姓王这个事,不是皇帝不想给,是朝臣们不敢接。
“上次万岁爷要臣查的事,臣查的差不多了,这天色不早了,万岁爷是今儿听,还是明天?”王承恩面色犹豫的说道。
“摔婴之事?”朱由检眉头紧蹙的问道。
王承恩点了点头。
朱由检止住了起身,说道:“说说吧。”
摔婴,是朱由检偶然间见到的大明的一种习俗。并不是重男轻女,女娃生出来,就把女娃给摔了。
大明的妒妇成风,可不仅仅是在皇帝、朝臣、将领、仕林的范围,更是大明一种普遍的文化现象,重男轻女的陋习,可扣不到大明的头上。
朱由检两次出巡西山煤局,因为路线固定,他看到的多数都是臣工们精心准备,迎检的标准,他看到的并不真实。
他太熟悉这套了,上学那会儿,迎检就大扫除,换新衣服带红领巾这种事,简直再熟悉不过。
所以朱由检换了种方式体察民情,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在大明的京师范围之内,微服私访。
这种微服私访,主要以看为主。
他就看到了大明朝的一种他非常不喜欢的风气,摔婴,男婴女婴都有,明明还活着,生生摔死,然后扔出城去。
这让朱由检十分的惊诧,这种谓之“死老孩子”的东西,是什么?
要知道,人口是除了土地之外,最大的生产力。
而在明朝这种时代,每一次生孩子,都在走鬼门关的情况下,这些父母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们都不应该把孩子摔了才是。
再不济,卖给人伢子,也能换几个月的口粮。
可是,这些个父母含着泪,把孩子给摔死了,是养不活吗?
可是摔孩子得不仅仅是小门小户,连一些高门大户也有这种事。
这让朱由检做了好几日的噩梦,他得弄清楚,大明的百姓究竟怎么了,虎毒还不食子呢!
王承恩是个宦官,他对生孩子这种事,还真的不太熟,自然去作了一番调查。
“万岁爷,其实都是天花给闹得,这俗话说得好呀,生了孩子只一半,出了天花才算全。”王承恩颇为叹息的说道。
朱由检猛地坐直了身子!
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