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体来说,此次也算是胜了,若是代善依旧不肯撤兵,这个损失还会扩大,宣府那边去信儿,让吴孟明看看宣府四卫,是否可以调派一些来,否则这精锐的缺口,还是会很大。”耿如杞扒拉着算盘,这赏银是一定要兑现的。
这是维持士气的根本。
万岁临行前给了他十万两的现银,再加上查抄代王府、山西商贾,支付这笔赏银的钱,还是绰绰有余的。
“万岁爷前段时间在京师定了抚恤的政策,每战亡一人,抚恤五十两。清点阵亡的军户籍贯之后,送到户部,由缇骑出京送银。”郭尚礼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抚恤是万岁爷当初罪己诏的一部分,是为了安定九边被欠饷的军卒们的心,本来郭尚礼没打算这事能兑现。
大明朝廷空口白牙的许诺太多了,这种事,大家也就听一听,其实没当回事。
但是郭尚礼却在收到的诏书中得知,这笔钱会由朝廷直接由缇骑派发,不过地方官的手,而地方官需要将阵亡的军卒名单递到户部,至于核查真伪,也跟地方官没有关系。
而名单核实,之后,也会从地方官统计,变成随军的锦衣卫的诛邪队去核查。
这是一笔很大很大的支出,但是看万岁爷的意思,是打算实现他。
耿如杞用力的摇头说道:“京城里的那些明公们,也不劝劝万岁,一战看似不多,仅两千余,十万多两的银子,可是累年多战,这项支出,虽然比不得辽饷,但是依旧是一笔庞大的支出,朝廷能支付的起?”
“万事,不患寡患不均,今天归化城之战抚恤了,他日关宁那边呢?不抚恤,立刻就是哗营,这事朝里的明公们怕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等着看万岁爷出糗。”
“万岁仁德,他们就吃准了这套,这是仁政吗?这是胡闹!”
耿如杞气的手都在抖动,顺手将手中写奏疏的笔扔在桌上。
“这事是万岁爷提议的,朝中都是反对的,尤其是以兵部反对最为激烈……”郭尚礼有些摸不到头脑的说道:“大明朝廷的银钱不多,这是举世皆知的事,朝臣们当然要吵闹。”
“万岁爷最终定下了以内帑度支,根本不跟朝臣们再议。”
“啊?”耿如杞有些呆滞,他还以为是朝中哪个包藏祸心的臣子提出了这个意见,朝臣们架秧子看好戏,结果他完全想颠倒了。
兵部肯定要反对,自从于谦之后,兵部尚书接管了上十二卫,京师二十六卫中的上十一卫和京师二十五卫,万岁抚恤的政策,兵部对于军队的控制权重就会被稀释,这是兵部的根本,兵部反对,是肯定的。
但是居然是万岁力排众议,自己出钱抚恤,这件事……
万岁办得真的有点糊涂了。
自古打仗,都是什么?
伤了给点药返乡,或者直接在卫所耕种到死,要是卫所失地严重,无地可耕,多数都是饿死。
死了,只能怪命不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才是常态,万岁这是要做啥?
不仅给工资,还要加钱?
“先把名册划定,交上去,某给万岁上个奏疏,陈明其中利害关系,想来万岁明白之后,就不会固执的。”耿如杞蹙着眉头,算是把这事揭过了。
耿如杞一直忙碌到深夜,才放下了手中的笔,看着末尾的哲蔑。
哲蔑带着人来的太晚了些,包统一直在等待着机会,也就是有人攻打了集宁大营或者建奴后军之后,再率重骑凿穿对手。
可是包统一直没有等到这样的机会,最后只吃下了部分的弓箭手。
一直到了夜幕降临,哲蔑才跑来,耿如杞对他能有好脸色才怪。
“耿巡抚。”哲蔑有些犹豫的拱着手说道:“不是某不想率军早日驰援,实在是部族之内,分歧实在是有些大,还请耿巡抚见谅。”
耿如杞摇头说道:“这倒不必,你跟我致歉何用?你要安抚的是中旗那近十万众的亡魂,你要致歉的是中旗的百姓。”
“你跟我交待也没用,你要给那些听你号令,不遵从林丹汗命令的察哈尔部右翼部众们一个交待,而不是给某一个交待。”
“血债血偿,察哈尔部右翼的血仇,右翼没报,倒是左翼的骑卒们,今日表现尚可。”
察哈尔部的可汗额哲听到了耿如杞的夸奖,猛的坐直了身子,今天察哈尔部左翼万骑,虽然不如土默特包统率领的重骑耀眼,但是他们依旧护住了中军,击退了正红旗的袭扰,保证了火炮营和铳手的安全。
这是功劳!
至少今天的察哈尔左翼得骑卒,没有丢了他们黄金家族的脸面。
额哲身后的众多台吉同样是坐直了身子,虽然和年轻的额哲相比,他们更加老练,但脸上总归是喜色,总归是不再给孛儿只斤这个姓氏抹黑了。
“行账,给哲蔑取四千两银子来,这是约定好的。”耿如杞直接送客了。
包统目瞪口呆的看着哲蔑,凭什么哲蔑出兵啥事没干还有银子拿,他忙前忙后快大半年了,到现在可是一分银子没看到咧。
卜石兔却示意包统稍安勿躁,此时结账,完全是耿如杞代表私人结账,他们的封赏必然是由大明皇帝亲自发下,那可不是四千两银子能买得到的东西。
打仗卜石兔两眼一抹黑,但是讲人情世故,包统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否则当年坐拥三娘子支持的包统,早就坐上顺义王爵的王位了。
“大战必有大疫,一定要让各部收敛好尸首,尽快埋葬。”耿如杞对着众多将领、台吉非常认真的说道。
“谨遵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