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午时,大明的军队已经以灰腾梁上地,构建起了自己的大军阵营。
左翼乃是尹毅率领的耿如杞亲自操刀,两代人经营的一支私军性质的军队,他们的甲胄很少,但是长期与马匪交战,马技极佳,善于骑射。
而右翼乃是包统率领的土默特部,也就是大明金国的嫡系部队,蒙兀重骑,这一类的重骑人马具甲,擅长凿穿和攻坚和一锤定音。
而中军大营为大明的大同左右两卫军团,这是核心的力量,虽然只有不到两万人的规模,但是依旧是归化城联军中,中流砥柱般的存在。
耿如杞的话语权的一部分来自于他个人长期经营山西九州而来的信誉,更大部分来自于他是归化城联军中,最重要的军事力量,因为这是一只拥有着大小弗朗机和重型野战火炮、长短火铳,组织度极高训练最为完备的军队。
也是在此次大小平顶山之战中,唯一一支始终坚持主帅命令,对止杀令和禁劫令执行最好的军队。
大明的军队,就是如同之前所言的那般,工资到位,神仙干碎的存在。
猎猎春风夹在着草原特有的腥气,吹动着大明军的牙旗猎猎作响,而这一次,耿如杞也是被坚执锐,骑着高头大马,站在了中军之内,亲自督战,率领左右两卫中的骑卒作战。
大明方向准备周全,居高临下。算上两翼,展开约十里地,旌旗招展,而对面也是严阵以待的建奴八旗中的五旗军卒。
正红旗出自建州本部黑旗,乃是地道的建州骑卒,居于左翼,镶红旗为轻骑,居于右翼,正黄、镶黄旗为中军大营,压阵为正蓝旗的莽古尔泰。
在选择压阵预备队的时候,耿如杞和代善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将最差的军队放在最后。
代善紧蹙着眉头,端着一把长长的千里镜,看着灰腾梁近十里的战线,脸上一片肃穆。
这场仗,不好打,打赢了,拿下个灰腾梁的小山坡。
打输了,他们就得舍弃所有的收获,开始准备撤退。
这就是战略上的被动。
阿济格所率的正黄旗和镶黄旗在造下滔天杀孽的一瞬间,察哈尔右翼剩余两旗的抵抗无比的强烈,无法顺利拿下两旗,就无法南下至岱海,所有的棋数,都被耿如杞牢牢的吃死了。
而造成这种局面的如果是对手的巧妙计算也就罢了,却是自己人犯下了如此严重的错误,导致的战略被动,让代善一口闷气憋在心里。
若不是在战场上,代善干死这三兄弟的心都有了。
所以大明的明公们,即便是黄立极这种坏事做尽了的人,对人性二字的理解,还是差了些,柳絮儿并非代善的逆鳞,在战场上给代善捣乱,才是他真正不能戳的地方。
一戳就毛。
“铳手准备,炮手准备,等待命令,准备冲锋吧。”代善放下了千里镜,对方好以整暇,占据了有利地形,等待着八旗军去送死。
但是代善却不得不下命令,他必须拿下灰腾梁才能继续进攻,而对方手里,还有大小平顶山以及保安乡和归化城兜底。
一排排的楯车从间隙中推了出来,推车之人约有十余人,而在车上有射手、炮手、弓箭手待命,巨大的楯车前面,还有锋利的铁质尖牙突出了楯牌,这是应对骑卒冲锋的尖牙。
而楯车之后,就是一排排的弓箭手和铳手。
火把一个个被点燃,大小弗朗机的子母弹开始准备。
大小弗朗机是一种小型火炮,按照西方的火药标准大约八磅火药,按照大明的说法就是四斤炮。
大小弗朗机并非典型的前膛炮,他的后膛是一个敞开的炮腹,而每一门大小弗朗机炮都配有三个子炮。
引燃子炮的导火索,击发火炮之后,只需要将子炮更换,就可以拥有极高的射速,对于火力压制而言,是一种极好的火炮。
但是大小弗朗机的缺点很明显,火药少,炮腹与子炮之间的间隙过大,火药气体很容泄露,造成炮手烧伤,也会极大程度的使炮弹失速。
这种炮,是绝对不可能打出开花弹的。
战鼓慢慢响起,如同春雷一般的在战场上响起,而号角声也开始嘶鸣,嘹亮劲急。
建奴的军队开始抽出了佩剑,用力的砸在了自己身上的甲胄上,爆喝之声,冲天而起。
战鼓响、号角鸣,喊声震天,连天上的雄鹰都受到了惊吓,长长的啼叫之后,振翅飞向了远方。
在建奴的军队开始行动的一瞬间,大明军队的暴喝声同时响起,楯车向前,抵靠在壕沟的土梁之上,不断的调整着角度。
“仰四十,装药!”火炮营开始第第一的预瞄,并且开始装药。
填装火药是并非一件随意的事,大明的火炮营有着详细的步骤和装药的规范,将火药从药罐中倒入药管中,而药管就卡主了装填的分量,药管将火药通过炮口倒入炮膛之后,会用专门的捣杖压实,再将开花弹放入,再次压实。
装门药、火绳,再将火门扣上,等待发射的指令,再打开火门,点燃火绳发射。
整个过程中,大明的军队训练有素的完成了装填的工作之后,静静的等待着火炮营的进一步命令。
而此时的代善,显然看到了大明军的动作,反应极其迅速。
“正红、镶红旗轻骑压上,传令岳托,勿与敌军轻骑纠缠,务必袭扰对方的炮兵、铳手,保证中军推进。”代善下了命令,正红旗和镶红旗是他的本部兵马,此时作为三军主帅,他要的是战争的胜利,而不是保存本部兵马。
这就是代善和多尔衮的不同,多尔衮可以为了保住他的十五牛录千里转进,代善他不会转进,他只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取得胜利。
在正红镶红轻骑出动的一瞬间,尹毅带着自己的轻骑也开始了踱步,端起了手中的钩镰枪,看向了中军牙旗的方向。
当中军大撵的一展大红色的传令旗落下的一瞬间,保商团的骑卒,如同开闸的水流一般,直奔正红旗的轻骑汹涌而下。
马蹄声若奔雷,响彻整个灰腾梁,整个大地都如同颤抖了一般,两支骑卒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铿锵之声在战场之上响起的一瞬间,大明的中军大帐再次落下了一展大黄色的传令旗。
“左二十,放!”火炮营的千户手里高声喊着,落下了手中的号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