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妄抵达云锦首府的时候,已是日暮四合,西边红霞翻飞,将整个院落都笼上一层玫瑰色。
只是凉风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即便阳光遮身,也毫无暖意。
他刚进门,就看到傅欢正半蹲着捯饬一个扫地机器人,池城站在她身侧,双手随意得放进裤兜,动作优雅,却又透着股慵懒,居高临下看她,眼风深沉,嘴角染着笑,透着说不出的宠溺。
“怎么又带东西过来,快进屋坐。”宋风晚招呼他进门。
陈妄礼仪素来周到,每次过来,从不空手。
“是我打扰了。”
傅欢已经从半蹲改为站姿,下意识扯了扯衣服,拢了下头发。
池城偏头打量着她,果真是恋爱中的孩子。
“今天比赛很精彩,虽然我看不懂。”不懂就是不懂,宋风晚也不装这个,带他进屋时,想着他和池城不认识,想给两人引荐一下。
“您好,池城。”池城率先走过去。
“陈妄。”
两人手指交握的时候,陈妄许是入门前吹了凉风,手有点凉,而池城的手和他相比,宽厚炙热,与他握手,他力道有些重,陈妄明显感觉到他对自己有些敌意。
难不成就是因为上次自己一个眼神?
“欢欢,去书房喊你爸和哥哥,该吃饭了。”
傅欢立刻往小书房跑。
严迟最近回了趟南江,严氏的总公司在那边,需要开季度会议,商议明年的诸多事宜,不过他的心里并未带走,说不上何时就可能抵京。
几人落座后,傅欢位置是紧挨着池城的。
陈妄与宋风晚坐得近,偶尔抬眼看下斜对面的两个人,头挨着,也不知说了些什么,看模样,亲昵而自然。
“比赛结束有什么安排吗?要回家?”宋风晚询问。
“还没想好。”
“那先休息几天,今天的事情准备怎么解决?需要帮忙?”宋风晚想着,肖乃文窃取他的棋谱,肯定要走法律程序,可能需要请律师一类。
“一言说帮忙处理,谢谢阿姨关心。”
傅钦原略一挑眉,说真的,陈妄对傅家几人说话的语气,明显看得出来,对宋风晚态度最好,看不出来,这小子还挺狗腿。
其实陈妄压根不是狗腿的问题,而是在他的关系图中,宋风晚是第一危险人物,自然要讨好着来。
陈妄赢了比赛,也算喜事,宋风晚特意开了瓶红酒,后来不知怎么又搞上了白的,喝酒助兴,可没想到池城一个劲儿给陈妄敬酒,他也不好推脱,一来二去,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傅沉偏头,靠近宋风晚,低声询问,“池城今天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可能觉得和他投缘,反正明天没什么事,又是在家,多喝点也没所谓。”
可能是由于父亲的原因,池城父亲是退役军人,性子直爽,年轻时又是一区的扛把子,酒量极好,加上他进入商场这么久,平日没少交际应酬,酒量肯定比陈妄好,等他醉意阑珊,池城神色还很清明。
陈妄本就是一个人住,现在也不可能送他回家,宋风晚就把之前乔执初住的房间收拾了一下,让他睡下了。
他酒品不错,并没胡言乱语,更没闹腾,要不然,依着傅沉的性子,怕是要连夜送他回去。
房间内
池城居高临下打量着他。
“我去给他弄点水。”傅钦原与他一起扶陈妄上来的,说话时候已经推门出去。
池城紧挨着床边坐下,“陈妄。”
“唔?”陈妄的确醉了,没什么思考能力,可身体本能意识还有。
“你对欢欢是什么感觉。”
陈妄半眯着眼,无法聚焦,看着有些茫然。
“我知道有些话,你听得进去,丑话我说在前面,她毕竟还在上学,和你的处境不一样,如果因为早恋影响学业,依着三叔的脾气,我怕你这身骨头都禁不住他打。”
陈妄的确听得懂,只是意识混沌,无法思考。
“你要是真喜欢她,就该知道,感情的事,不是贪图一时的朝朝暮暮,要想长久,不要贪图一时的快活,若是付不起一辈子的责任,这时候只会耽误她一辈子。”
池城不是老派的人,其实情窦初开的年纪,喜欢上谁真的没法控制,只是两人毕竟境遇不同。
陈妄已经有了自己的一片天地,事业也算有所成,可傅欢不同,耽误了这两年,上个不入流的大学,这种遗憾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补足。
而此时傅钦原已经推门进来,“在外面就听到你在说话了?和一个醉鬼有什么可说的。”
“就是调侃他酒量差而已。”池城说着准备起身,可是陈妄却忽然撑着手臂,半边身子起来,抬手就拉住了池城的衣服。
池城蹙眉,这小子该不会真的听进去,现在要开始胡说八道了吧。
“我……”陈妄双颊不自然的潮红,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
池城恨不能直接伸手捂住他的嘴。
就傅钦原的脾气,要是听到了什么,就算他此时没醉死,也能把他搞得半死。
“他想说什么?”傅钦原也是一脸茫然。
就在池城心底天人交战的时候,陈妄忽然摸爬着翻身下床,脚步趔趄着去寻洗手间的门。
“我去,该不会要吐了吧,喂,洗手间在这里!”傅钦原追过去……
池城长舒一口气,他原本灌酒,是想事后让他吐真言,没想到真是……
吐了!
陈妄不太舒服,池城在他屋里待到晚上十点多才离开,整个云锦首府沉寂下来,已是十点半左右,傅欢这才悄声推开了陈妄卧室的门。
只有床头夜灯亮着,光线昏暗。
只是出乎意料的,床单被子略显凌乱,可床上却空无一人。
难不成出去了?
她下意识要出去寻找,一转头,昏暗的环境,虚虚一团黑影,甚至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傅欢瞳孔微震,几乎是本能惊呼出声。
只是那人动作很快,上前两步,伸手将她的声音封于手心。
这般近的距离,她才看清眼前的人。
“嘘——”陈妄吐了一回,酒水都清得干净,此时意识也恢复了些,只是出了一点汗,起来抄水冲了把脸,没找到电源开关,摸着黑进去的,听到开门声,就停了手上的动作。
傅欢胆子不算小,只是他陡然出现在身后,着实有点吓人。
呼吸又急又热,溅落在陈妄手背上,他刚抄了水洗脸,手上有点凉,此时再度被染上热意……
“唔。”傅欢示意他放下手。
两人此时距离靠得有点近,傅欢能闻到他身上未散的酒气,辛辣香甜。
陈妄松开手,许是酒意没彻底褪去,走路还有些趔趄,走到一侧喝了点水。
傅欢打量着屋子,因为椅子上堆放了一些东西,她只能挨着床边坐下,“你怎么样?没事吧。”
话音刚落,感觉身侧的床往下坍陷几分,陈妄紧挨着她坐下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好似屋内的空气都不够两人分摊呼吸,有种莫名的窒息感。
陈妄摸了摸口袋,将一个东西递过去。
“奖章?”傅欢略显惊喜的拿过去,借着暗色的光线打量着,奖章不大,考究的金属质地,上面镶着红色宝石,还刻着陈妄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