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娅被推倒在地时脸上还挂着诧异神色。
她怎么也想不到丁慕会这么粗暴对待她,身子撞在门廊的柱子上,然后滚到在角落的索菲娅愕然出声,不过她的叫声顷刻间就被四周人群发出的惊呼喊叫淹没了。
丁慕不知道那柄扔出去的匕首是不是击中了目标,这段时间他虽然也跟着索菲娅学习扔飞刀,可也许的确需要天分,总之迄今为止还没有哪个勇敢的波西米亚人敢给他当练习的靶子。
不过那也已经足够,他突然的举动显然惊扰了刺客,突然的骚乱引起了人们的尖叫和惊慌,就在喊叫声刚响起时,那支原本瞄准街上的弩箭已经因为射手措不及防的惊慌失措不知道飞向哪里,在头顶木头楼梯刚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时,闻讯而来冲过人群的西班牙卫兵已经把丁慕按倒在地,随着几只脚狠狠踩在他身上,更多的卫兵推搡开旁边不知所措的民众,呼啸着向二楼冲去。
丁慕的脸被紧紧按在地上,尘土扑得满脸都是,一柄锋利的长剑就架在他的脖子上,冰冷的剑刃刺激得皮肤打起疙瘩,随时都可能割断他的咽喉。
“啊~”索菲娅叫着想要扑过来却被一个卫兵粗鲁的推开,很显然在他们看来这个波西米亚女人不是什么要紧人物。
刺客显然早就准备好了退路,虽然被丁慕破坏了行动,西班牙卫兵们的速度也并不慢,但他们冲上二楼后,除了空荡荡的房间和通向后街洞开的窗户,什么都没得到。
一双精致的牛皮靴落在丁慕眼前,他勉强抬起头,却只能看到靴口与裤腿相连的几颗纽扣。
“不要太粗鲁,”一个略带点异国味道的声音传来,然后丁慕就被人忽然抓住肩膀从地上拉了起来“大人要见见他。”
到了这时,丁慕才看清这人长相。
这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让丁慕印象深刻的是他唇上那两撇明显经常修饰,须稍上卷的胡子,还有头上的一顶颇具异国风情,好像刚刚从浴室里戴出来的硕大浴帽般的包头帽子。
那顶帽子显然用了不少布,以至因为重量帽顶很大部分只能软哒哒的垂在脑后,那样子让丁慕不由联想起了某坨不好的东西。
这人的衣服也很奇怪,左右两片前襟居然并不对齐,而是相互错开的,甚至连上衣的下摆都高低不齐,就好像出门急了扣错了纽扣。
卫兵推搡着丁慕跟在那人身后穿过人群来到了街上,这时西班牙卫队已经把街道完全封锁起来,四周的人们紧张的低声议论,看到丁慕人群中又是一阵低语。
“看啊,波西米亚人!”
“异教徒要刺杀戈麦斯大人吗?”
“应该把他们都绞死。”
“不,他们不配上脚架,应该架起火堆,就象女王在卡斯蒂利亚那样。”
听着人们的议论,丁慕心里其实是很紧张的,他知道发出警告是在冒险,可他却必须博一把。
毕竟当选择来巴勒莫的时候起,他就没想过要昏昏浩浩的在这个时代混下去。
另外,那支弩箭也纠结着丁慕的心思,他忘不了这一切的开始都是因为坤托把他从圣赛巴隆带出来,而那支和坤托使用的短弩样式相同的弩箭,也和他临死前的叮嘱一样,让丁慕当时下决心冒险出声报警。
穿过由卫兵们组成的人墙,丁慕被带到了汤·戈麦斯面前。
西西里王国宫相胡利安·唐·戈麦斯是个身材不高,体型发福的胖子,虽然对他这个年龄的人来说想要保持体型已经有些困难,可实际上按某些坊间传言,宫相大人完全是因为喜欢吃各种甜食才造成这种结果的。
不过总的来说宫相依旧是个被公认为有着公正与高贵情操的好人,在国王夫妻正在伊比利亚半岛和他们的那些亲戚以及纯粹的敌人相互征伐时,宫相大人忠诚的履行了他的职责。
唐·戈麦斯已经从马上下来,这个时候依旧骑在马上显然不智,而且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因为身材肥胖,戈麦斯游行时应该穿的盔甲其实只是由几片大些的甲叶缝制在一件大外套外面的样子货,这种盔甲虽然远远看上去倒也威风凛凛,可实际上却起不到什么作用,甚至用一柄长矛就可以轻易刺穿那些薄薄的甲片。
“让我看看是谁惊扰了我的游行,”虽然突遇意外,戈麦斯却并不惊慌也没有过于生气,他打量了丁慕一会才对之前那人说“怎么回事奥本斯,这是个孩子?”
“一个很危险的孩子,”那个叫奥本斯的把卫兵找到丁慕扔出去的匕首和从他身上搜出的另外一柄匕首递给戈麦斯看“波西米亚人。”
“我被个波西米亚人救了?”戈麦斯意外的又看看丁慕,然后向旁边招招手。
一个士兵把一支带血的弩箭送了上来。
“一个倒霉家伙中了箭,不过看看这个,我还真要感谢这个波西米亚人。”
“破甲头?”奥本斯脸上露出了略显夸张的惊讶和不安,他捧起戈麦斯手用力亲吻“我的大人,这一定是上帝与耶稣基督都在保佑您,这个复活节注定是您的幸运日。”
“应该说是有个守护天使在保护我,”戈麦斯说完皱皱眉“可为什么还要抓着他,把他放了我要奖赏这个年轻人,”说着他露出个略带调侃的微笑“虽然他是个波西米亚人。”
“对不起大人,我不是波西米亚人,”丁慕觉得该是自己说点什么的时候了,他冒着甚至有可能会掉脑袋的风险,可不是为了得到笔赏钱再混几顿吃喝就完事的“虽然您有着高贵的身份,可我还是希望您向我道歉。”
宫相丰满圆润的脸上露出了诧异神色,他有些意外的看看旁边的奥本斯,然后又打量着丁慕:“你的胆量果然不小,难怪敢破坏刺杀我的阴谋,那告诉我你是谁。不过我警告你年轻人,如果说谎会掉脑袋的。”
尽量回忆了下某些自己都不知道从那看过的描述,然后丁慕左手背后,右手半圈随后甩臂躬身“亚历山大·朱利安特·贡布雷,来自克里特,愿意为您效劳大人。”
戈麦斯有些意外的看着面前这个躬身行礼的年轻人,然后他忽然没头没脑的问旁边的随从:“谁能告诉我,这小家伙是从哪学来的这种古怪的礼仪?”
听戈麦斯这么一说,丁慕才忽然想起来,貌似自己这个行礼方式如今这个时代还没出现呢,要再过近200年之后才会流行起来。
无奈之下,丁慕只好故意露出个苦笑:“大人,我是罗马人。”
“哦~”戈麦斯脸上立刻露出了明白了的表情,那种透着“原来如此”意味的神色,让丁慕不由想起了当英国人听说对方是法国人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