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开书之前:
老书友都知道,苍山的故事突出一个天马行空、胡编乱造,我是讲故事的,不是讲历史的。
且为了写爽写嗨,此次的时代背景采用的是半架空的形式。
虽然还是沿用正经的历史人物,大体上也没太多偏差,但是
讲的却是一个不正经的故事。
图个方便,某些历史人物、事件的时间节点会有出入,唐王朝的内外环境也会有所杜撰。
特此说明。
各位看客,下面,咱们开始新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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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上元元年秋,甚异。(公元674年)
此时未及昏时,残阳如血,可宫城即已落锁,四门禁闭,巡哨森严。
就在刚刚,魏国夫人贺兰氏暴毙宫中。
人是死了,可凶手是谁却未有定论。
君上震怒,誓要严惩凶徒,还魏国夫人一个公道。
不过,话说回来,圣皇宠爱魏国夫人贺兰氏,无论是朝中,还是坊间,皆已是公然之秘。若不是圣后阻拦,以贺兰氏久居宫中之实,立妃也己顺理成章。
然而,老话说得好:没了,就是没了。
这巍巍皇城仿佛真如圣后所言那般不吉利,即使将那凶徒碎尸万段,又怎换得回魏国夫人倾世一笑呢?
守卫皇城的羽林卫兵卒虽是茫然,却也只能苦笑颔首,见怪不怪了。
自高祖立国,这皇城之下埋葬了多少李氏宗亲?又有多少皇亲贵胄血祭了天唐?
那个圣后的亲外甥女,那个芳华绝世的女人,也没能逃过这皇城孽咒。
贺兰氏,不是第一个,也绝不是最后一个!
突然,皇城之内扬起一阵喧闹,刀兵对碰之声细密嘈杂,由远而近。
城外巡哨的兵卒愕然一怔,下意识望向宫墙阻隔的禁宫,紧了紧手中的矛枪。
正在此时,众兵卒还未及反应,只闻喧闹之音已然到了城上。
昏暗中,黑影闪现,寒光一掠,一个人影左手执剑,右手握着一块紫黑色的玉饰,从数丈高的宫墙上直扑而下。
叮铛碰!
两剑一肘,三个带甲武士连兵刃都不曾擎出,便已倒飞而出,伤重不起。
人影趁乱一窜,射出丈许,躬身再闪,唰!唰!
只两个闪动,便已穿过长街,翻身末入宫外安乐坊的矮墙之中。
“”
兵卒们都已经看傻了,此人武功之高闻所未闻,身手之迅更是见所未见。
“这这是什么人!?”
“好像是个道士”
“身后还背着包袱?”
“不是包袱,是一个孩子!”有看得真切的兵卒惊魂未定。
“是一个皱巴巴浑身是血的幼婴。”
一人一剑独闯禁宫,不但全身而退,且从皇宫之中带出一个幼婴,此等逆天之行,说出去都没人信。
可诡异的是,没人说出去。
也没人敢说出去!
后人对于贺兰氏之死,亦只是《旧唐书·列传·第一百三十三卷》中寥寥三言,含糊不清。
“圣后武氏异母兄惟良与弟淄州刺史怀运,以岳牧例集于泰山之下。”
“时韩国夫人女贺兰氏在宫中,颇承恩宠。则天意欲除之,讽高宗幸其母宅,因惟良等献食,则天密令人以毒药贮贺兰氏食中。贺兰氏食之,暴卒,归罪于惟良、怀运,乃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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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后。
大唐永隆二年。(公元61年)
有魏国夫人亲兄——贺兰敏之恃宠而傲,藐视天威。
其与外祖母荣国夫人杨氏通奸;
贪污圣后拨荣国夫人造佛追福之瑞锦;
逼淫太子妃选定之杨氏女;
为荣国夫人服丧期间,不遵礼制,饮酒作乐;
调戏帝女太平,及其随入宫人。
五大罪状,天尤不恕。
圣后震怒,厉惩不怠。下令将其削爵为民,流放雷州。
贺兰敏之自知罪孽深重,无颜苟活,途中自缢挽尊,了此残生。
名极一时,号称当世第一美貌才子,被圣后视若亲骨肉的贺兰敏之,也就这么没了。
只不过,亲自押解贺兰敏之,时任刑部都事的周兴,在给则天圣后的密奏之中,对敏之自裁之事却有着另外一个版本:
“徒至韶州,遇邪道阻之。左持剑,技高绝,伤卒十数,挟敏之而去,无人可挡。”
又两年,弘道元年十二月。(63年)
高宗崩,遗诏皇太子李显柩前即帝位,皇太后武氏临朝称制,改元嗣圣。
元年二月,(64年)太后武氏废帝为庐陵王,幽于别所。
其年五月,迁于均州,寻徙房陵。
至此,那暴毙宫中的一缕香魂,再无人记得,亦无人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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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大唐往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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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云盖顶,古道缠山。
关中暮春的细雨还夹着寒气,抽打在行人脸上,冰冷难捱。
庐陵王李显南下房陵的车驾仪仗,就在这泥泞氤氲的山道上缓缓爬行。
此次护送庐陵王南下的,皆是圣后身边的亲信之人。武官乃左金吾卫将军丘神绩,文吏则是礼部都事周兴。
二人安于马上,远望行路,隐隐皱眉。
这贼老天当真熬人,沉丝一般的细雨却是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辰了。
山下是一处村渡,十几丈宽的河水拦住了南下的官道,只有两条蓬船往来河面,摆渡着春雨中焦躁、麻木的旅人。
不顾山路湿滑,丘神绩命庐陵王车驾紧步下山,终是赶在蓬船未去之时来到了岸边。
等船的行人眼见大队官兵急至,无不侧目凝眉,有意无意地朝边上靠了靠。
这般阵仗,定是从京中南下的官员仪仗。看这架势,说不得还是什么皇亲贵胄,却不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招惹得起的。
也不做多想,要早些过河避雨已然不太可能,定是要让官老爷先过的。
而丘神绩当然也是这么打算的,呵斥船家把已经登船的旅人尽数卸岸,驱逐一旁。
准备妥当,便冷脸吩咐仪卫:“请庐陵王下车,登船过河!”
言语之中虽是规矩,可面上却并无半点恭敬之色。
想来也属正常,高宗崩世,圣后独掌大权,推皇子李旦登临大宝。
李显这么一个废帝,又何需他这个圣后亲信多费心神呢?
不多时,传令的兵卒没回来,亦不见后队的李显下车换船,倒是队中文吏周兴小跑而来。
“丘帅,怕是不行了。”
“嗯?”丘神绩一拧眉头,甚是不耐。
“怎个不行?”
周兴面有无奈道:“韦王妃要生了,在车上下不来。”
丘神绩一晃神儿:“怎么赶这个时辰!?”
心说,不知在这雨地里要淋上多久了。
“那还不叫稳婆去看看?”
“丘帅”
周兴并未听令,而是似有深意地看着丘神绩,轻唤了一声:“何不再斟酌一二?”
丘神绩又是一疑,“何意?”
周兴闻言,凑到丘神绩耳边压低了声音。
“丘帅别忘了,圣后对韦王妃向来厌恶。况且,今次若不是因为韦氏之故,大唐天子也就不会沦落成庐陵王了。”
“何不借此时机”
“你是说”丘神绩大悟,面带惊容地瞪着周兴。
这小子是动了杀心?
正如他所言,李显被废的契机,正是这韦妃不知深浅,怂恿李显封赏韦氏一族。圣后震怒,这才把堂堂大唐君上变成了庐陵王。
可是,李显毕竟是圣后骨肉,丘神绩心生迟疑。
“恐有不妥吧?韦妃腹中毕竟是李氏骨血”
“且无圣后旨意,我等怎可妄行?”
周兴闻罢,阴阴一笑,“丘帅还怕圣后怪罪不成?想想废太子李贤,丘帅还有何疑虑难平?”
“”丘神绩沉默了。
“李贤”
对啊,废太子李贤,也就是李显之前的那位。
原本今次他的差事是南下巴州,巡视废太子李贤居所。
至于为何一个金吾卫大将军会领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圣命,那是因为圣后派他去另有一纸密召,那就是:
送李贤去见先帝!
可是,偏偏在临行之前,临时又安插他护送废帝李显迁徙房陵的任务。
之前还以为就是顺路而为,现在经周兴一提醒,倒是让他看出圣后另外的深意来了。
周兴此时见火候已至,小声继续道:“若是王妃临产之时,顺应天意撒手西去,想来圣后当是去了一块心病的。就算不即刻做些表示,也总会记在心上的吧?若是庐陵王悲痛难挨,也”
话说半句,周兴却是不再多言,只玩味地看着丘神绩。
丘神绩又是一阵沉默,最后缓缓转头看了一眼李显车驾,眼神之中杀机一闪,森然道:“命王府左右随侍先行过河,投驿休顿。”
顿了一顿,“尤其是稳婆,你要盯着她上船!”
二人话音极低,左右兵士都听不真切,可远处,却有两双锐利目光紧紧地盯着二人,且随着二人的密谈而神情连变。
那是一道一俗,两个年轻汉子。
道士鼻高目锐,面若宝玉,甚是俊朗。一身道袍颇为合身,更显英姿。腰间悬一八卦,身后背一柄长剑,一看就是跑江湖的打扮。
倒是那俗士,让人搭眼一瞅多半会惊出一身细汗。
与那道士相比,这人简直就是另一个极端,真的是丑得已经不能再丑。
只见一道半尺长的巨疤从左眉斜贯至右颚,且那长疤好似铁犁犁出来的一般,足有一寸来宽,深可见骨。整张人脸被那道巨疤撕成了两半,别说相貌,天若再暗些,到底是人是鬼亦难分辨了。
更为离奇的是,丑汉背上还背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面若金纸,双目紧闭,显然是湿寒入腹,病得不轻。
此时,道士看着远处的丘神绩戏谑一笑:
“自古君王皆薄幸,最是无情帝王家!”
下意识看了眼丑汉与他怀中的幼童。
“此次下山,别的倒无长进,这句话小道却是当真见识了。”
丑汉闷头不语,这道士神通广大,不但武技超群,亦通读唇之术。刚刚丘神绩与周兴所谋虽然隐秘,却已一字不落地被道士复述与他了。
枘然开口,沙哑之声似朽木撕裂一般难听。
“李显、李贤现在还不能死。”
“嗯?”道士一挑眉头,“你要救他们?”
“是。”丑汉抬头。
“包括韦妃腹中之婴孩。”
郑重抱拳,“望道长助我。”
“”
道士不语,脸色渐冷,万没想到丑汉要救人
良久方道:“三件!”
“家师遣吾下山,只圆你三件事。”
肃穆地看着丑汉,“汝确定要把这第三件浪费于此?”
丑汉被道士所言说的似有迟疑,低头半晌,终还是
“救吧!”
“唉”
道士无语长叹,并无先前言语之中的冷俊,反而露出一丝欣慰笑意。
调侃道:“以汝之性情,却是趁早断了复仇之心为妙。否则害人害己,图增烦恼尔。”
言下之意,这丑汉的心还是不够狠。
不狠,又怎言复仇?
“罢了!”道士甩袖而起。
“汝不够狠,吾亦不够狠。”
“今日这一件,就当是小道俗心未灭,管一回闲事。毕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笑看丑汉,“这一件,算是小道送你的。”
“”丑汉一阵错愕。
与这道人相处的时日也不算短,救下两个寻常之人对他来说倒也真不是难事,可圣后要除之而后快的人物,且此时金吾卫在侧,就算是救,也少不得一场厮杀。
岂是如他所言那般“举手之劳”?
正想着,只见兵将之中冲出一紫袍绣带的青年男子,衣着虽奢,面容却尽是苦楚。
快步冲入渡口人群,急声问向众人:“可有稳婆?可有稳婆?各位乡亲,可有稳婆在此?”
“稳婆?”
稳婆已经被那恶将打发过河,还上哪儿去找稳婆?丘神绩是打定主意让韦妃死于当下,然后
李显悲痛难捱,加之路途艰难,死在了南下的路上,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此时等船的百姓无不往后靠了靠,避之如疫。
唯独道士自得一笑,好似早有所料,排众而出。
“小道粗通岐黄,这位郎君急唤稳婆,可是家中有麒儿欲降人间了?”
华服男子正是被圣后迁居京外的废帝李显。虽是心焦如焚,可却颇为知礼,闻道士上来搭话,亦是苦声做答:“正是如此。”
拱手一礼,“这位道长,可知这野渡之上有无稳婆?”
说到最后,声有颤顿,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能否有好运。
可不成想,道士闻罢哈哈大笑,“郎君莫慌,小道可代行稳婆之责。”
“你?”
李显更是惊愕,“道长恐怕不合适吧”
一个大男人去给王妃接生?这成何体统?
“诶~~~!”道士飒然摆手。
“疾不避医,何来男女之防?”
“况且小道乃化外之人,郎君却是多虑了。”
“”
李显一阵犹豫,让一个大男人给老婆接生,确实有点
可是,此情此景又有何办法呢?
终还是点头,“好吧,那就有劳仙长妙手施恩。”
事到如今,找一个道士接生,总好过一尸两命。
这边道士三言两语打发了李显,可那边的丘神绩却是不干了。
“且慢!!”
气势凶凶地冲将过来,一把拦下道士。
“大胆妖道!嫌命”
话还没说完,“呀!!”紧箍道士的手臂不知何时已然被道士反握。
看起来瘦瘦弱弱的一个野道力气却是不小,隔着皮腕就攥得丘神绩手臂发麻,吃痛难忍。
正要怒喝出声,只见道士轻轻向怀中一带,丘神绩整个人就贴了上去,而那道士森然之音亦在耳畔响起。
“将军天格灰败,地格无章,怕是要大难临头了啊!”
“你”
不等他反应,道士又言,这回却是没那么含蓄。
“李显、李贤皆是圣后骨肉,即使是圣后授意,毕竟是龙子龙孙,将军觉得会是白死吗?”
丘神绩顿愕,道士一言正中下怀,由不得他不多想。
而道士接下来的一句,却是更为骇人。
“总是要有人陪葬的”
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刀,让丘神绩只觉觉阵阵寒意直贯周身。
谁陪葬!?谁杀的谁陪葬!
“我”
反过神来,惊叫出声,“你是何人!?”
可是,身前哪里还有什么道士,只留一仙风道影让丘神绩怔怔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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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之后。
山边野渡旁的车辇之中传来一声婴儿啼哭,总算为这氤氲不明的天地添上了一丝暖色。
当李显从道士手中接过婴孩,已经是怆然泪下。颤抖着手,轻抚婴孩面颊,“吾儿命苦,降在野地里了”
“为父之过”
“为父之过啊”
见此情景,本是风轻云淡、傲然世外的道士亦有动容,和声安慰:“雏凤降世本是喜事,殿下何必徒增伤悲?”
“所谓极必反,终必归,根本之律也。以无为本,有生于无。”
“殿下此时无安身之所,无盛名之累,亦无娇奢之欲,乃‘生有’之境,又何来哀叹呢?”
李显被道士所言吸引,面上略有光彩。
想来真是万幸,今日这是遇到高人了。不但精通医理,且谈吐超物,字字珠玑,一下就说到了他心里去。
正如道士所言,他如今废帝之躯,幽禁京外正是皆无之境,能有新儿降世,孝守左右,还有什么不知足呢?
躬身一礼,“天怜本王得仙长大恩,且受本王一拜。”
“诶~~!”道士一摆手,恢复傲然本色。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目光飘向远处,正是刚刚被他一句话就说蒙了的丘神绩。
此时,丘大将军正独自一人站在细雨纷纷的河岸,失神发呆呢。
心道:若要救下李显、李贤,需再去添点火候为妙。
与李显一拱手,“雨湿路险,王妃又损耗颇多,殿下还是早些上路,投驿休沐吧。”
说着话,就欲告辞而去。
此时此刻,谁也没注意到,原本由丑汉背着的那个病童不知何时已经转醒。站在一旁,一脸茫然地听着道士与李显的对话,更是一脸茫然地看着李显怀中的女婴发呆。
庐陵王李显?
徒迁房陵?
王妃韦氏?
再加上路上还生了个孩子,这这
病童瞪圆了眼珠子“这”了半天,只觉脑中一片空白。
抱着一丝侥幸,把身上遮雨避寒的一件夹袄褪下,试探似的递到李显身前。
“天冷别冻着孩子。”
李显一怔,这少年刚刚就见过,知道是与道士一起的,倒是没什么戒心。
茫然四顾,侍女宫人都被丘神绩打发过河了,还真没人能递上半片裹身之布,只得接下。
“多谢小郎君!”
低头一叹,“吾儿命苦,只得善人解袄裹身。要不,你就叫裹儿吧”
“裹儿?”
“李裹儿!”
少年闻罢,一反常态,双目上翻,嘎的一声拍倒在地。
果然是李裹儿!
栽倒之前,嘴里还不忘蹦出一句:
“fu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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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大唐往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