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蛮先遣骑兵,来了!
“感觉不太对劲,我们失去了那些夏人的踪迹了!”
远处,传来了一名北蛮骑兵千夫长的嘀咕声。
“有什么不对劲的,那些懦弱的夏人,面对我们根本不敢还击,只晓得夹着尾巴逃走……话说,那群夏人逃到哪里去了?”
“那个方向有声音,应该是逃往那个方向去了。”
“那咱们也追上去吧,看看有没有偷袭他们的机会。”
在一阵轻微的对话声过后,北蛮先遣骑兵们驾驭着战马,缓缓朝谷口外而来。
突然,其中一名千夫长看了看漆黑的四周,用北蛮语说道:“不对,这里……”
说罢,他从另外两匹马的其中一匹马的马背两侧,从箭囊中取出一支特别的箭矢,旋即,手持打火石啪啪地打着。
“呼。”那支箭矢的箭镞燃烧起来。
原来,这是一支用羊毛与羊脂燃烧箭镞的火箭。
“嗖——”
在其余北蛮先遣骑兵们类似“你在做什么?”、“何必这般大惊小怪”的言语中,那名千夫长,用长弓将那支火箭射向他认为不对劲的位置。
火箭嗖地一声掠过边军士卒们的上空,印出了几名边军士卒的身影,和他们的武器。
“有埋伏!冲锋!”
那名千夫长大声喊叫道。这名千夫长倒是果断,知道山谷狭窄,向后撤退必然是不行的,只有冲破面前的边军防线才行!
“唉!”
见此, 韩伯献倍感遗憾地撇了撇嘴,他本来还想让对方再靠近一点呢。
“放箭!”
他厉声喝道。
话音刚落,早已蓄势待发的重弩立马展开一波齐射。
顿时间,只听前方传来“噗噗噗”的怪响,仿佛是什么强劲的东西洞穿了肉躯的声音。
期间,伴随着北蛮骑兵们凄惨的嚎叫,与战马凄凉的嘶吠声。
“……”
众边军的将军们一言不发,尽管看不真切,但是能够想象地出来,被这么多的重弩呈半圆阵型所包围的那些北蛮骑兵,此刻正面临着怎样的处境。
“天呐,这是什么?那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在夜色漆黑的山谷出口,一名北蛮骑兵好似发了疯般大叫起来。
从四周不绝于耳的同伴的惨叫声中,他意识到己方中了埋伏,但是埋伏他们的敌军,以及对方究竟用什么样的武器来对付他们,他一无所知。
四周那漆黑的环境,使得他心中的恐惧更加浓郁,那对于未知物的恐惧,让一名北蛮勇士都不自觉地心颤起来。
突然,前方传来了一声破空之响,随后,还未能他反应过来,他便猛然感觉到,仿佛是一根什么东西,以强劲的力道贯穿了他身上的羊皮袄,同时也贯穿了他的身体。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聚起所剩无几的体力,伸手摸了摸胸口,这才发现,他的胸膛处居然出现在了一个血洞。
“不像是箭矢……是那种称之为“弩”的兵器么?可是,这种弩,怎么会这么粗?力量怎么会这么大?”
他惊骇地想着,旋即,只感觉浑身仿佛一轻,所有的痛楚也迅速消失,整个人好似烟气般向上飘。
再然后,他便再也感觉不到什么了。
“啪——”
一具重物,重重摔在地上。
然而,这重物落地的声音,在此刻混乱的局势下简直弱不可闻,因为,仿佛所有的北蛮骑兵都在凄惨的嚎叫,或者发出惊恐的叫声。
“埋伏!一定是夏人的埋伏!”
“进攻!冲锋!冲破夏人的方向!快!”
这边北蛮骑兵们正惊恐地大叫着,忽然,身后山谷方向传来了仿佛山体崩塌的巨响,轰声震耳。
“是夏人!夏人堵死了山谷的另一侧出口!我们死定了,我们会被这些夏人杀光的!”
“镇定点!……冲杀过去!事到如今,只有冲杀过去才有活路!”
“冲!唯有冲过去才有活路!”
在一番争论与骚乱后,绝大多数的北蛮先遣骑兵们,鼓起勇气朝着前方那未知而可怕的夏国兵器展开了冲锋,企图冲破重围。而期间,亦不小部分北蛮先遣本着侥幸的心理,退回了山谷,希望能从来路返回。
“真可惜……你们已经错失了机会。”
耳畔听着前方那阵阵马蹄声, 洛鸣暗暗摇了摇头。
在他看来,虽然这些北蛮骑兵在察觉中埋伏的瞬间便当机立断选择强行突围,边军的防线或有可能被他们突破,可这些人,却因为对未知事物的恐惧,浪费了突围的最佳机会,使得装填弩矢并不熟练的边军,将第二波弩矢推上了重弩的机关箭槽。
果不其然,第二波弩矢根本不用 韩伯献下令,那些装填好后续弩矢的边军,在装填完毕后便立即扣下了扳机,射出了弩矢。
“噗噗噗——”
又是一阵异物洞穿肉躯的怪声响起。
尽管此刻夜色漆黑,但边军这边仍能感觉到,前方的北蛮骑兵在重弩这种强劲战争兵器的洗礼下人仰马翻,死了一大片。
“噗噗噗——”
第三波弩矢发动。
仅仅只是三波弩矢,前方那些北蛮骑兵仿佛便失去了生机,以至于再也听不到什么马蹄的声音。
“停止射击!投火把!” 一边的洛鸣冷静地下令道。
听闻 洛鸣的将令,边军的士卒们这次在装填好弩矢后,并未再次扣下扳机射出弩矢,而是从随身携带的打火石点燃了火把,将火把丢向了前方。
“嘶——”
一阵倒吸凉气的异响,从边军这边响起。
因为他们震撼地看到,前方遍布尸体,无论是那些北蛮骑兵,还是他们的坐骑,皆倒在血泊中,铺满了这一带的土地。
唯有一小撮侥幸还存活着的北蛮骑兵,抱着脑袋浑身颤抖地缩在尸体堆中,瑟瑟发抖。
忽然,远处传来了若有若无的外族语,似乎是有些还未死去的北蛮骑兵抱着脑袋在尸堆中祈祷,祈祷他们所信奉的“天神”庇护。
洛鸣眼神一冷,压低声音对韩伯献说道:“大帅,这些人……”
只见在火把的照印下, 韩伯献默默闭上了眼睛。
洛鸣顿时就明白了,回顾身旁的诸位武将,对着自己的脖子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片刻之后,边军的一队步兵去而复返,只见他们左手举着火把,右手操着利刃,整列整列地朝着遍布北蛮骑兵尸体的前方迈步向前。
“打扫战场”·“补刀!”
这正是以往从来没有人能从边军手中侥幸逃生的原因。
边军的步兵们在火把的照亮下整齐的迈步向前,用手中的利刃在每一具尸体上补刀。
忽然,其中一名边军步兵停下了脚步,因为在他面前,有一名侥幸并未被重弩射中的北蛮骑兵,正满脸惊恐地望着四周其同伴的尸骸。
他惊骇地发现,自己的同伴,居然是被一支支粗至两根手指的弩矢射死的,只见这些弩矢,通体硬邦邦的,仿佛是金属般坚固,怪不得这些飞矢,可以轻易地洞穿人体,击碎骨头,连人体最坚固的头骨都能击碎。
他震惊地看到,他身边有一名同伴的尸骸,其头颅就给这种恐怖的兵器击碎了半个脑袋,死相极其凄惨。
“你们这些卑劣的夏人!你们竟然……竟然用这种卑鄙、卑劣的手段,用其屠杀天神的子民,天神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名北蛮骑兵,冲着面前那名边军步兵惊惧而愤怒地吼道。
可是下一个瞬间,他就被那名边军步兵砍掉了脑袋。
甩了甩 刀刃上的鲜血,那名边军步兵一脸平静地跨过徐徐倒地的无头尸体。
“哼!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得不说,这些被称为勇士的北蛮骑兵,在遭到了夏国新式重弩的残酷打击后,早已失去了斗志,浑身颤抖,被同伴凄惨的死相所惊呆的他们,哪怕当边军步兵们走到他们面前,仍未收起脸上的茫然,逐一被杀尽。
“弩营原地待命,步营前往……善后!”
韩伯献沉声下令道。
韩伯献欣然领命,因为他知道,前方的尸骸,并非是这支北蛮先遣骑兵的全部,仍有不少人逃回了山谷。
“洛鸣!”韩伯献下令道:“去,杀了山谷内的残余敌军!”
“是!”
向来放荡不羁的洛鸣,此刻表现地极为严肃,回收喊道:“步营”的士卒听令,随本将军入谷杀敌!”
呼啦啦,一大帮边军步兵再度涌入了山谷,对逃入山谷内部,却因为另外一侧山谷出口已被边军截断而陷入无路可退的小股北蛮先遣骑兵,展开最后的攻势。
而这边,弩营的士卒,则遵照韩伯献的命令,开始收敛敌军尸体,并且,回收射出去的重弩弩矢。
毕竟这种特殊的弩矢,虽然说有这强大的攻击力,但终归是通体金属所制的消耗品,造价不低,能省则省。
待等天蒙蒙亮,这片战场便已清理完毕,那些北蛮先遣骑兵的尸体,已被边军掩埋了。
不得不说,就算是心理素质过硬的边军,在见到这些受到重弩洗礼,尸骸残缺、死相凄惨的北蛮骑兵的尸体,仍然难免从心底泛起阵阵凉意。
重弩的威力实在太大了,三波弩矢,满打满算近万支弩矢,却几乎射死了这里近五千名北蛮骑兵,还有其万余匹坐骑,以至于这场伏击战打完,边军只收获了两百多匹健全的战马。
“这可真是……可惜了。”
望着那遍地的战马的尸骸,饶是韩伯献都不由地以惋惜的口吻叹了口气。毕竟夏国的军队普遍缺少优良的战马!
天色逐渐大亮,边军大将洛鸣领着其麾下步兵从山谷内列队走了出来。
此时另一名大将罗得韬正站在那片遍布赤血之地,巡视着战后清理战场的工作,余光瞥见了从山谷内出来的洛鸣这一支军队。
“洛将军。”罗得韬抱了抱拳。
“罗将军”洛鸣抓了抓头发,没好气地说道。
他和这位将军可是“切磋”过多次了,
不过现在对此洛鸣并不是很在意,挥挥手后望了一眼四周那片赤红的土地,表情夸张地说道:“原来这么惨烈?当时还真没注意……”
罗得韬亦面有戚然,问道:“不知山谷内的北蛮骑兵……”
“都埋好了。”洛鸣笑着说道:“随意抛尸都是会引起疫病的。”
“……”罗得韬愕然地张了张嘴,很想说他想问的其实并非是这个。
不过仔细一想,罗得韬又感觉洛鸣的这句话,倒也不失是一种回答。
“明明是步兵对付骑兵,却感觉似乎很轻松嘛……不知其伤亡有多少。”
望了眼洛鸣轻松的表情,罗得韬犹豫了半响,最终还是没有问起伤亡问题。
毕竟大家都是统兵的将军,贸然询问对方这种敏感的问题,还是显得有些失礼的。不过想来那队北蛮骑兵已经被吓破胆了,山谷又是狭窄的地形,想来伤亡应该没有多少!
告别了罗得韬后,洛鸣径直来到韩伯献这边,向他禀告入谷追歼北蛮骑兵的战果。
虽然说是借助了地形以及重弩的助力,但是能以如此微小的代价覆灭一支足足有五六千骑的北蛮先锋骑兵,这让边军的士卒们均是士气高涨。
而没过多久, 韩伯献这边便收到了来自定远城的消息。
原来在两个时辰前,定远城有一支朝着边军运粮的队伍,在边界一带遭到了北蛮与西胡人混编军队的袭击。
时间回溯到一日之前。
一支押运粮草的队伍,从定远城缓缓出发,朝着白木岭方向这边而来。
领兵的将军叫做刘敷。
按理来说,似押送粮草这种事,不需要像刘敷这样的将军亲自护送,向上次秦禝那次押粮一样。随便派个营校尉便足以,但是,这次的运粮任务稍稍有些特殊,是定远城的大将穆鸪亲自将刘敷召到跟前,亲口任命的。
运粮的队伍,由两千名边军士卒与三百余辆运粮车所组成。
或许在不知情的士卒们看来,这些运粮车上满满当当都运载着供给边军的粮食,只有将军刘敷才知道,他们这支运粮队伍,那些运粮车上没有一粒粮食,那些米袋子里所塞的,皆是定远城本来打算喂马的谷皮,也就是糠。
“灵州边界的北蛮人与西胡人,难道真会来袭击我方的运粮队么?”
跨坐在坐骑上,刘敷面色阴晴不定。
作为守卫夏国西面边疆的将领,他对定远城往西的夏国灵州边界的西胡部落,其实知道的并不少。
毕竟,边军的骑兵,以往时常出关巡视周边,看看有没有对他们夏国抱持敌意的西胡人部落迁移到了这边。
但对于西胡部落,出于朝廷对于边军的约束,边军的兵将们与对方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哪怕与对方的哨骑有时碰巧相遇,双方也会很默契地调转方向,就跟没看到彼此似的。
因此,对于边军的兵将们来说,边界这一代的西胡部落,是那种比较亲善于他们夏国的西胡人,按理来说,不至于会协助北蛮人,与他们夏国开战。
但以往那井水不犯河水的局面,随着北蛮入侵,宣告破灭。
毕竟西胡腹地上已传得沸沸扬扬,说有一支夏国的军队大肆屠杀西胡,攻灭了几个部落,杀光了部落内的男丁,只留下数百嚎嚎痛苦的女人。
因此,若是边界的西胡部落抱着兔死狐悲的情绪,协助北蛮部落企图将在他们土地上制造屠杀的夏国边军诛杀,这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毕竟这是人之常情嘛,刘敷可以理解。
但是,如果从身为一名夏人的角度出发,刘敷就不能坦然接受这种可能性了。
说自私也好,偏袒也罢,一旦那些西胡部落果真做出与夏国为敌的举动,那么,刘敷就会像绝大多数的夏人那样,视他们为敌人!
作为一名夏国的将领,虽然不至于像洛鸣这样的将军那样奉行什么“非我族类尽屠之”的言论,但最起码也要保证本国的利益,这是作为一名夏国士卒的义务!
随着一声吁响,一名负责在前方探路的骑兵勒住了缰绳,缓缓停在刘敷面前。
“将军。”这名骑兵抱了抱拳,神色焦虑地说道:“前方……情况有点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刘敷问道。
只见这名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道:“在前方山坳间,有一支西胡部落的兵马在隘口间驻扎了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