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烟点了头方才离开,可她躺在床上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她总觉得主子有事瞒着她,可现在已是夜深人静,她也不敢去打扰主子,更不敢去偷窥主子,但明日一早她就要走了,她不想走,可又不得不走,她还是想见他一面。
主子的屋子那样静,那样黑,没有一点声音,也没有一丝光亮,她在屋外彷徨好久,她终究还是不敢推开那道门,第二日一早,她便去向主子辞行,好在,主子什么事也没有。
她带着简单行李离开了,路那样漫长,时不时的还有乌鸦的叫声,遥望远处凝着一团团泣血颜色,秋天的红枫总是这般绚丽如火,可就算再红似火的枫叶也驱不散这暮秋寒凉。
风乍起,轻烟不由的曲起双臂交叉放在肩胛骨上,她只觉得冷,一种莫名的冷,如今虽是深秋,却也未冷成这样,风吹得树叶呼呼作响,天空悬着一轮太阳,光不甚强烈,犹如一个摆放许久已冷掉的煎饼,是软绵而毫无生机的,有淡薄的光从密密的枫叶林的隙间直射下来,形成一束束微弱的光,光影流动,似蒙了灰尘的轻纱在薄雾里随冷风飘荡。
“咶咶……”一只黑不溜秋的乌鸦倏地略过轻烟的头顶,惊起一阵乌鸦向远处飞去。
轻烟咒骂了一声,心却未随着乌鸦的飞远而平静下来,反而愈加觉得晦气,她的脚步再无法向前迈进一步,不!她不能就这样走,她细想想主子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甚至于每一句话,怎么想都有着决别之意。
她开始害怕起来,她转身子,几乎连跌带撞的又跑回了桃花屋,她鼓了极大的勇气敲了敲门未有一丝回应,她的心忐忑难安,她想推开而入又害怕惹主子生气,可不进去,她实在难以安心,她深吸了一口气,到底还是推开那道门。
屋内的场景如烙铁般烙痛了她的心,她的眼眸里全是红色,血样的红色,那样炙烈,那样纯净的红色,比之漫山红枫还要红上千百倍,她怔在那里,被烙痛了的心竟连跳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看到了什么,她的主子,她一生要想追随的人,心口里插着一柄锋刃的刀,水顺着刀柄滴落下来,滴落到那血色铜镜之上。
“不——”她想冲进去,她想阻止一切的发生,可是来不及了,一道强光直刺而来,她身子一软,跌坐在那里,她满是泪水的脸凝视着他,他低眸看了她一眼,他的眼里竟然带着最温柔的笑,她凄厉的唤了一句,“无名……”
此生,是她第一次敢这样唤他。
也唯是这一次便成了决别。
他没有骗她,她是可以再回来,可他又骗了她,他明明知道她为何要回来。
如果他死了,她回来还有何意义。
她看着这个长发如火的男人静静的坐在那里,他的手上的血色铜镜已沾满了他的心头血,那铜镜仿佛一张贪婪的大口吞噬着他所有的心头血,血没有一滴落下地上,都尽数入了涌入铜镜之中。
风从门口灌入屋内,卷起他的长发,红发飞扬,他面似新月,眼若蓝海,他的脸上愈来愈淡,他的蓝眸越来越浅,眉宇间有一枚殷红的杜若花缓缓盛开,花开如蝶,花色如火,凄美绝伤。
他的身体开始变得越来越透明,透明到消失的无影无踪,轻烟的眼里只看见他额间的那朵杜若花迎风而起,在半空中打了个旋,血色花瓣四散开来,落花成殇。
他就这样走的,甚至于没有跟她说一句话,她怔了许久不曾缓过神来,薄薄阳光透窗洒进来光影斑斑照在那血色铜镜之上,泛着刺痛人心的泣血之色。
她笑了笑,笑声越来越大,除了这笑声,整座桃花林没有一点声音,她的笑悲怆而又绝望,她跌跌撞撞的走了过去,轻轻拿起那面铜镜,这一面可怕的镜子,是它带走了主子,不!她心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既然这铜镜有如此法力可以带走主子,就一定能再将主子带回来。
她郑重的将镜子妥贴收藏在心口处,待她出了桃花屋,抬眸处,桃花枯桠回春,绿叶萌芽,枝头儿有粉色桃花渐次开放,桃花似海,风拂来,片片花瓣随风而舞,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奇景,他生于桃花盛开时,却也死于桃花盛开时。
她走在花雨里,瞳仁里倒映的全是那粉色花瓣,而她知道,主人虽喜欢桃花,在那一刻额间开出的却是杜若花,那杜若花是为谁而开,她心里无比酸楚。
她去了天禹山,凤苍不愿见她,她无法,只得跪在天禹教大门外,不分白天黑天,终至晕倒,凤苍命他的大徒弟救她一命,她求他哪怕是死她也要见凤苍一面,只求凤苍看在师徒情分上救救她的主子。
他不忍,告诉她此镜叫作追魂镜,心头血化成,一缕魂入镜,生生世世,永不轮回,只到镜毁魂销。
她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天禹山的,生生世世,永不轮回,只为求一个虚无的幻境。
从今往后,咫尺天涯,他们再也不能见了。
她不甘,凭什么沈如意可以这样心安理得的幸福活着,而她的主子却落了这样一个凄惨的结局,他为她,不顾生死,甚至可以为她练降术救了她的男人,而她呢?她为主子做过什么,没有,什么都没有。
……
两年后的一日,云如白絮,天空是一望无际的蓝,春风和畅,暖人心肺。
圆子趴在草地上正逗弄着她的心肝小粉团,表情却很有点忧郁,这几年来,她自认为从一个胖胖小孩儿已出落成一个窈窕而可爱的姑娘,怎么还叫圆子,听着像个肉团圆滚滚的,其实在旁人的眼里,她依旧还是一个粉嘟嘟圆润润的小孩子,哪里有半点窈窕的影子,倒是她的可爱是一致公认的,凡见到圆子的人无不喜欢,但圆子却很不满,觉得爹爹和娘亲应该唤她的大名莫千若,其实她觉得这大名也不大好听,不过听爹爹解释说:“若有千年万年,爹爹和娘亲对她的宠爱固守千年万年。”当时她还问那为何不叫万若,爹爹沉吟了一会道,“如果你想也可以给你改名莫万若。”
“噗……”圆子绝倒,最后她还是勉为其难的接受千若这个大名,反正千若怎么听都比圆子或者万若要来的窈窕。
本来她也不在意圆子不圆子,窈窕不窈窕,可她只听过一句话“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她可没听过什么‘圆圆淑女,君子好逑’的。
如今她得了一个宝贝,那宝贝还是她使了吃奶的力气从娘亲那里偷出来的。一面镜子,一面不大适用却又好玩的要命的镜子,因为镜子里有个美人姐姐,那美人姐姐好美好美,所以她立下远大的志向,将来一定生的比这位美人姐姐还要美,后来,她知道自己眼神不好看走了眼,原来镜子里的不是美人姐姐,而是美人哥哥,她的志向又多了一条,长大后,她要嫁给这个美人哥哥,因为她觉得能与他爹爹比美的也只有这个美人哥哥了。
她知道是美人哥哥而不是姐姐纯属偶然,有一次,她不小心听到爹爹和娘亲的谈话,娘亲说这面镜子锁住了一个叫骆无名的美人哥哥的灵魂,她不懂什么灵魂不灵魂,她只知道这面好玩的镜子里住着的是个美人哥哥,一个叫骆无名的美人哥哥,当时娘亲还哭了,她从未见娘亲哭的那样伤心过,想来这美人哥哥是对娘亲极为重要的人。
对娘亲重要的人就是对圆子重要的人,不过她不大喜欢娘亲在镜子面前叫她圆子,她能见到美人哥哥,美人哥哥一定也能在镜子里见到她,圆子一听,便会让有种人如其名的感觉,呸呸呸!圆子伸手戳了戳小粉团的脑袋连呸了三声道:“什么人如其名,这叫名不副实,人家很窈窕了好不好?”
小粉团被她戳的浑身发软,又在草地上打了个圈,抬了圆圆脑袋,黑芝麻似的眼永远也不知道它是睁着还闭着,圆子又道:“小粉团,圆子的心事也只能对你说了,你说娘亲如果知道圆子拿了镜子会不会把镜子抢走?”
小粉团又打了个圈,弓起身子缓缓蠕动,圆子又道:“喂!小粉团,你说圆子该怎么办好呢?是向娘亲坦白呢,还是装作没事人儿呢该吃吃该喝喝呢?”
小粉团又抬起小脑袋,在圆子手指头上蹭了蹭,圆子还要再问,却听到后面一声怒喝:“圆子,果然是你。”
圆子回头,却见娘亲正站在她身后,一脸的急色,她身子吓得颤了两颤,如意伸手道:“圆子,拿来,你知不知道这镜子对娘亲很重要?”
圆子瘪了瘪嘴,潸然落泪道:“娘亲,这面镜子对圆子也很重要,除了小粉团,圆子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玩的东西,圆子喜欢这镜子,这镜子不仅可以照脸,里面还住着个美人哥哥可以陪圆子玩。”
“美人哥哥?”如意身子一震,“哪里来的美人哥哥?”
圆子将镜子从怀里掏了出来,指了指镜子道:“美人哥哥正在睡觉呢。”
如意以为是圆子胡说,这镜子里封锁的是无名的一缕魂魄,自打两年前,轻烟拿着镜子来找她,她才知道无名为她做的一切,只是轻烟不知道无名的前世曾为如意做的一切,所以如意知道的并不完全,虽不完全,也足以令人震动了,她亦曾去了天禹教,凤苍教宗说无名只能永生永世被困在镜中,若镜毁只魂消,所以她格外的珍重,哪怕是留他一缕魂魄也是好的,谁知这镜子好好的就不见了,不想却被圆子拿出来了,只是圆子说能看到美人哥哥,她觉得甚为奇怪,不管是她,还是玄洛,甚至于是凤苍都从未见过这镜子里有人,不过就是一枚血色铜镜罢了。
她蹲下身子仔细看看了铜镜又道:“圆子,你是不是骗娘亲,娘亲什么也看不到。”
“圆子才没有骗娘亲,美人哥哥明明就在镜子里睡觉,哼!娘亲必是舍不得把镜子给圆子才这样说的。”圆子又伸手指了指镜子的正中间道,“娘亲,你瞧,美人哥哥的头发是红色的,他若睁开眼,眼睛却是蓝色的,还有他额间还开着一朵红花,那朵花叫什么……”圆子挠了挠头道,“那朵花就像娘亲最喜欢的杜若花。”
如意深身一震,她从来没有跟圆子提起过无名的样子,而且玄洛也不会提,难道圆子真的能见到无名的魂魄,这件事太过玄乎,可是她都能转世重生了,还有什么事不能玄乎的呢?她伸手温柔的拍了拍圆子的头问道:“圆子,你喜不喜欢这位美人哥哥?”
圆子坚定的点了点头,如意又道:“那就好,你赶紧把镜子给娘亲,因为这镜子是美人哥哥的家,如果镜子不小心摔碎了,那美人哥哥就没有家了,难道圆子忍心叫美人哥哥没有家?”
圆子摇头道:“圆子会好好保护这面镜子的,不会叫美人哥哥没了家。”
如意又道:“圆子,你还小,不如让娘亲先代替你保管,等你长大了,足够可以保护这面镜子的时候,娘亲再交给你如何?”
圆子想了想,其实她觉得娘亲说的甚为有理,她不过是个小孩子,平常吃个饭都有可能把碗摔碎了,还记得有一次,她非要带着小粉团睡觉,差点把小粉团压扁了,或许她还不能足够的能力保护好美人哥哥,她犹豫半晌,最终交出了追魂镜。
时光太瘦,匆匆从指缝间流走,转眼间又是四年,这一年,圆子收拾包袱离家出走,临走时除了衣物,她只带走了追魂镜和小粉团,她去了天禹山,成为天禹教第一名女子弟,因圆子天生命盘奇诡,又骨格清奇,在短短的一年时间之内,其法术已接近法力很强的大师兄,乃凤苍座下第一得意女门生,不过她年纪不大,还存有小孩儿心性,又是古怪精灵的脾气,这一天,闲来无事,她便坐了下来喂小粉团吃桑叶,凤苍正坐在她对面饮茶又道:“圆子,听你五师兄说,你昨儿个又偷偷儿将小粉团放进他脖子里了,你知道他是最怕这些虫子的。”
“师父,就是因为五师兄怕虫子,圆子才觉得要让他和小粉团多亲近亲近,亲近多了自然就不会再怕了。”
凤苍摸了一把胡子,又道:“那依你说越是害怕什么越是要亲近什么了?”
圆子将手指头放进嘴里咬了咬指甲盖,沉思片刻道:“也不一定,事情要一分为二的看,比如师父这么尊贵的身份,又是上了年纪的人,实在不适合围着灶台做饭,圆子最害怕的便是师父做饭,这样会显得圆子和众位师兄很不敬老,也不尊师重道。”
凤苍摇摇头道:“做饭是为师的一大爱好,为师老了,也就这点子爱好,为师不介意做饭,难道圆子你介意?”
圆子满脸痛苦的表情,可为了避免晚上再吃青椒炒苦瓜,她深吸一口气点头道:“圆子很介意,圆子害怕吃师父做的青椒炒苦瓜,圆子对青椒炒苦瓜亲近不起来。”
凤苍恍然道:“为师明白了,今晚为师不会再做青椒炒苦瓜了。”
圆子满脸喜色,凤苍沉吟道:“那今晚为师就做苦瓜炒青椒吧!”
“噗……”圆子绝倒。
晚上,吃过苦瓜炒青椒,圆子拿出镜子照了照,她感觉自己的脸都变成了苦瓜,她立志长大后比美人哥哥还要美,这似乎离的越来越遥远,苦瓜脸怎么能比得上美人哥哥的脸啊!她正自抑郁着,师父他老人家却笑呵呵的一个人坐到亭子里去乘凉了,圆子十分不服,总觉得还是要跟师父坦白的好,不然她远大的志向就要葬送在师父的苦瓜里了。
繁星满天,夏风清凉,只把圆子内心憋的火气都吹散了一半,不过她还是决定不放弃,因为在她的人生里没有放弃两个字,不管她想什么做什么,她必要做到底,娘亲常常说她是一条道走到黑的性子,这点娘亲倒没说错,她抬眸望了望师父的背影,立时揉了揉眼,眼里就包了一包泪,她可不是伤心的,单纯是为了效果,因为娘亲还说过女人的眼泪是最有用的武器。
她挪着脚步走到凤苍身后,正要唤师父,却见师父一动不动的仰头望着星空,她随之也抬起头来,和平常的夏夜一样,无甚特别,师父在看什么,难道又是观星像,她好奇的问道:“师父,你在观星像么?”
凤苍摇摇手里的折扇道:“为师在望天。”
“天有什么好望的?”
“因为为师想起一个传说。”凤苍慢幽幽道,“一千年前,九重天阙,有个司管花草的花神杜若,杜若乃天界公主汐颜之女,汐颜公主思慕凡尘珠胎暗结触犯天条被判斩诛仙台,到底天帝不忍,留下了汐颜腹中之女,此女便是杜若,杜苦身在天庭却身份尴尬,天界之人明里怕着天帝不敢胡说,但暗里却时时议论杜若,杜若的身体里流着一半凡人的血,所以平日里也没几个朋友,不过这倒不妨碍杜若成长为一个具有善心的小姑娘,有一次,她不小心误入妖界,遇到一只差点被天雷之火焚烧而死的血狼,是杜若搭了一把手救了血狼,还送了血狼一颗仙丹,那仙丹可不是普通的仙丹,而是天帝的保养品,血狼吞了仙丹修为大长,只是从此以后,杜若倒没再见过这只血狼。”
凤苍略了略继续道:“杜若返回天庭,依旧过着孤清的日子,后来龙族向天帝示好,龙帝三子时常出入天庭,因龙帝三子止云与杜若心心相惜,她见杜若孤单可怜,时常与她排忧解难,杜若心中便暗暗喜欢上止云,可止云已有未婚妻,杜若唯有将这单相思掩埋在心底,因着苦闷杜若时常跟着她精心灌溉的一株桃花树诉说衷肠,一诉就是五百年。”
凤苍说着,又觉得口渴,转身欲倒茶,圆子正听得得趣,连忙讨好的倒了一杯茶递给凤苍,凤苍目光里带着赞许之意,又见圆子眼睛红红的,还包着泪,只笑道:“为师还未说到感人之处,圆子你倒落泪了,看来为师说故事的功夫见长啊!往常里你几个师兄听了这个故事不是打瞌睡就是走神,还是圆子你最有惠根了。”
圆子不由的点了点头道:“这个自然,不过师父什么时候说给师兄们听过了,怎么圆子来了几年也未听师父说过个故事。”
凤苍扳了扳手指头道:“在你来之前,为师已比跟你的师兄们说了十年的故事,为师见他们都没有兴致才不说的,何况他们也听不懂这故事的内涵,为师也懒的说了,今晚见月色正好,又勾起了为师说故事的兴致。”
“那师父你赶紧说吧!”圆子眨了眨眼,忽心里又打了鼓,故事是好听,不会师父跟她一说又是十年吧?就跟青椒炒苦瓜一样,自打她来了以后,这可是师父每日必备的拿手茶啊!可怕,太可怕了,不过现在还是听故事要紧,听完再跟师父说苦瓜的事。
凤苍又道:“又过了三百年,止云之妻偷情被休,杜若终于可以得偿所愿嫁给止云,不想止云狼子野心,他娶杜若本就是为了利用杜若身份助他夺得龙帝之位,虽然杜若有凡人血统,但她是天帝侄女,何况天帝每每为了汐颜之死而心生不忍,所以待杜若还算不错,在杜若的帮助下,止云日渐强大,只是止云还有一强劲敌手,那便是龙帝七子无忧,说起来,这里面还有一宗不可告人的秘闻……”
“什么秘闻?”圆子睁大了眼睛,她最喜欢听秘闻了。
凤苍笑了笑,顿了一下又道:“小孩子家家听什么秘闻,反正就是无忧一直单相思……”
“哦!”圆子心领神通道,“既是秘闻,肯定是这位无忧单相思的对象是他不该相思的人……”她眨了眨琥珀色的晶润的眸子拇指与中指一摩擦发出一声脆响道,“肯定是无忧喜欢了杜若。”
凤苍大为惊诧,“你怎么知道的?”
圆子笑嘻嘻道:“哈哈……我真聪明,一猜即中,不伦之恋才能算得上秘闻嘛。”说完,又拉了拉凤苍的胳膊撒娇道,“师父,圆子不是小孩了,故事里如果再有什么秘闻不必再瞒着圆子,也省得圆子再猜了。”
凤苍笑道:“就你鬼灵精。”说着,又叹道,“可惜啊!如果当初杜若嫁的人是无忧也便不会落得那样凄惨的结局,甚至于她守在桃花树下一辈子也好,哪怕只能跟桃花树说说话也比嫁给止云强,无忧太在乎杜若,又因为爱上自己的嫂子心里日日煎熬痛苦,才一次次的没有向止云下手,所谓爱屋及乌,大抵如此罢,也因为无忧的仁慈,反造就了止云的更加强大,后来止云如愿成为太子,他一得意喝醉了酒,与杜若身边的侍女暮秋暗渡陈仓,后来还娶了暮秋为妾,止云知道太子终归还是太子,只要龙帝一个不高兴,太子立马就能变成废子,所以止云心里难安,又见龙帝派无忧征战妖界,无忧大获全胜,一时间无忧的声望在龙族又高涨起来,止云不能忍,他早就察觉无忧对杜若之情,他没说,只是因为他知道正是因为无忧对杜若之情,无忧才步步退让,如今他不需要无忧再退让什么,便要利用这件事大作文章,要知道叔嫂之恋不容于天地,更何况这嫂子的丈夫还没死,不仅没死,还是龙族高高在上的太子,一时间,杜若和无忧便成了万夫所指的奸夫,更有人亲自捉到了杜若和无忧同床共枕的铁证,就连天帝也觉得脸上无光。”
“天帝想着杜若是汐颜留下来的唯一的女儿,他便命人亲自去龙族一探究竟,结果他派去的人中途遇劫,幸运逃回来的人说是龙七子无忧劫杀了他们,龙七子还使了摄魂诀,天帝震怒,摄魂诀乃汐颜独门秘术,专摄上神魂魄,杜若与汐颜一脉相承自然知道法术口诀,看来杜若已将口诀传给了无忧,天帝盛怒之下将杜若判火焚诛仙台,那时杜若还怀着止云的孩子,天帝没有再留情,止云更是翻脸无情……”
圆子抽泣了两声,凤苍住了口,疑惑的问道:“这故事真有这么伤感吗?怎么为师以前没觉得,你师兄他们听了千八百遍没一个哭过的,倒是你五师兄哭过一回,还是被沙子迷了眼揉流泪的。”
圆子义愤填膺道:“必是那个该死的止云骗了杜若的口诀,又使了什么障眼法骗过了天帝,那天帝真是个没眼力见的傻蛋,怪道人说苍天无眼呢。”
“啊?”凤苍张了张嘴,“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圆子点头道:“故事太老套,猜猜就知道。”
“……”凤苍倍受打击。
圆子又安慰道:“不过师父能将这么老套的故事说的如此感人,可见师父的口才很不一般啊!”
凤苍复又露出了几许笑容,仿佛又鼓起了说故事的信心,继续道:“在诛仙台受火焚便是灰飞烟灭,一个神仙也只受得一次火焚之刑,此时的杜若方才如梦初醒,她不过是止云踏上龙帝之位的一颗棋子,可她悔悟为时已晚,她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无忧,在她被捉拿之前,无忧已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可她再没想到,在火燃烧起的那一刻,无忧竟然来了,他冲破十八层地狱只为救杜若,只可惜他的身体早已千疮百孔,哪还有能力再从诛仙台上救下杜若,他能做的不过是陪着杜若一起被烧的灰飞烟灭,就在那时,一场漫天红雨犹如桃花飞落从天而降,没有人见过那样漂亮的红雨,也没有人见过那样凄艳的红雨,红雨虽然没能浇灭天火,但也凭着一身修为在天火要将无忧和杜若燃烬的时候保留了他们的一缕魂魄,而杜若的灵魂被打下诛仙台前,回眸望了一眼,她此时才知道,那下红雨的便是听她述说衷肠的桃花树,而桃花树里住着的竟是她亲手救下的血狼,怪道几百年都没再见过血狼,原来血狼早化为一株桃花与她作伴了。”
圆子此时已泣不成声,她哽咽道:“那血狼真傻,他为何要化作……桃花树……他既然喜欢杜若就该跟她说清楚的……”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凤苍感叹道,“他若不化作桃花树如何能与杜若相依相伴五百年,难道天帝能容忍一只妖与杜若孤男寡女的相处五百年么?”
“那天帝果真是个瞎子……瞎子……既然血狼是妖,他为什么都看不见妖入了天庭?”
“圆子,你哪来的那么多为什么?妖也是要分好坏的,妖也有纯净的妖,血狼就是一只纯净的妖,所以他身上并无多少妖气,更何况他还吞了仙丹修为大长,身上的妖气就更少了,他化作一颗桃花树,天帝那么日理万机怎么可能有功夫去发现。”
圆子哭的哇里哇啦,凤苍也感动的不行,不由的老泪纵横起来,圆子道:“师父,原来你也是个多愁善感的性情中人。”
凤苍连拭泪连摇头道:“不是!为师只是太有成就感了,为师的故事头一次把人感动的稀里哗啦,为师都激动的流泪了。”
“噗……”圆子瞪了一眼凤苍,又问道,“那血狼后来怎么样了?”
凤苍又抹了一把老泪道:“他身为妖竟敢善闯天庭,还处心种虑的在天庭待了几百年,更可恶的是他竟然敢违背天帝的圣意,化作红雨以身救了杜若和无忧的一缕魂魄,天帝欲将他打的灰飞烟灭,却又觉得让他这样死了太便宜了他了,所以让他生生世世受苦,他不管投胎到哪一世命盘都特别不好。”
“师父,真是太惨了……呜呜……”圆子捶胸顿足,大发一声感叹道,“简直惨绝人寰啊!”
“师妹,什么事惨绝人寰啊!”一个穿着青色袍子,长得眉清目秀的男子走了过来。
“哦,五师兄啊。”圆子喊了一声道,“刚听师父说了故事,那故事实在太好听了,圆子听着就感动的哭了。”圆子说着又擤了擤鼻涕,然后撩起男子的长袍擦了察鼻涕。
男子歪了歪嘴:“师妹你……”
“怎么了?”圆子瞪着大眼,复又拎起男子宽大的袖袍在鼻子上又擤了两擤道,“哦,我知道,五师兄凡事喜欢有始有终,这下我的鼻子终于干净了。”
“师妹你——”男子大怒,这师妹你又拔高了三度。
圆子若无其事的从袖子里掏出小粉团,无比真诚道:“五师兄你生气啦!既然生气那我把小粉团送给你作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