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糜芳对面坐着的是赵王宫有名的大肚汉典韦,他身量超人食量自然也远超旁人,在别人还未开饭时燕北便已命人为典韦奉上酒食,周遭数名从人婢女侍奉着盛饭装酒已是惯例,典韦也从不羞涩,瓮声瓮气地说出‘拜谢大王赐食’之后继续大口吃喝,看都不看糜芳。
说实在的,这若是关张那样的人物,典韦一定会侍立于燕北左右目不斜视地盯着他们,就算是颜文那样的武将他也不会放任自己纵情吃喝,可这糜芳?
算了吧,在典韦看来这就和早年亡命游侠为友复仇时那个乡野豪强李永一样……伸头挨刀的货色,借他几副胆子都不敢在丛台行不敬之事!
酒宴上燕北没与糜芳说几句话,无非是说什么邯郸地处太行山下,所食多野味不如徐州临海之类的话,糜芳倒是句句思虑句句小心,生怕出什么差错。倒是因侧亭高台上的歌舞伶人引得台下操练疲惫的武士时而喝彩。这样的宴席对有些人无比轻松,比方说台下的武士与台上很少这样奢侈的燕北来说,是极好的放松时间。
但对有些人,说的就是糜芳,这种场合简直令他度日如年,根本不知赵王殿下究竟是何意思。
酒饱饭足,燕北余光打量了一下糜芳,接过婢女奉上的帛巾轻拭嘴角,他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糜芳算不上什么出色人物,半个多时辰的宴席下来谨小慎微,完全看不出武人的豪壮模样。即使他在刘备麾下挂着将军的职位,但在燕北看来他连担任燕赵武士军侯的资格都没有。这不是一个称职的冲阵之将,而在战报中赵云所言攻略之事,他在行军布阵中也没有什么建树,这令燕北有些失望。
糜芳能身居高位,恐怕全要仰仗他那个散尽家财倾囊以资刘备的兄长,也需要依靠刘备的亲待。
“子方,玄德在益州,还好吧?”酒饱饭足,燕北这么说着,脸上带着缅怀神色,叹息道:“酸枣一别已有数年,玄德转战半个天下,竟然未曾想过再回北方,宁可去到偏远的益州……这是怎么回事?”
糜芳到底豪强出身,这种应答倒还算得体,道:“皆为时局所逼,使君在徐州时为袁公所迫,只能西走依附荆州刘公,蹉跎数年方得入益之机。不曾想到因此触怒大王引兵讨伐。使君在心里很尊敬大王,时常说起若无大王当年提携,也不会有后来承徐州牧的机会。”
“哈哈哈!”燕北仰头大笑,摆手道:“子方不必为玄德说谎,如果他真记挂,早就该到邯郸来,又何必等到兵戎相见呢?”
“你虽兵败,不过孤不会扣下你也不会杀你,自有赵王宫与你资财,索性在邯郸游玩几日。待到明年春月,你回去劝劝玄德,益州虽好,却不足一州抗天下,现在都还留有余地,回幽州扩土开疆做个万户侯难道不好吗?”
燕北笑了,他没给自己留下太久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他要改朝换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