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接在手里,放在鼻端轻嗅,然后眉头不由地皱起:“有毒?”
百里九点点头:“不错。”
黑衣人不说话,静静地等待着百里九吩咐。
百里九思忖片刻,方才开口道:“这毒应该不是她用来毒杀我的,极有可能,是有人想取她的性命。”
黑衣人疑惑地道:“不过一个青楼厨娘而已,应该不会得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能够将手伸进将军府。”
百里九点点头:“不错,此人应该是我们将军府的人。”
“她自己有没有怀疑的对象,或者招惹的仇家?”
“她好像不想让我知道这件事情,试图隐瞒。”百里九唇角不自觉地微微勾起一点。
“喔?”黑衣人惊讶地抬起头:“她难道一点都不畏惧?”
百里九抱臂摩挲着下巴:“这个女人不像我们想的那么简单。最初我甚至以为她极有可能不是琳琅阁的厨娘林诺雅,担心是他们安插在我身边的棋子,带了人皮面具,所以我故意近身百般查探。
她虽然手无缚鸡之力,身手却相当灵活。她的虎口处有一层茧,骨节明显,显而易见乃是常年握剑所致。当然也不排除可能是经常砍柴,做粗使活计的原因。
而且,最为重要的一点,这个女人深浅难测,她的功夫路数极像是邯郸慕容世家的太极揽月手。
冰魄,你与元宝再命人暗中调查一下她的来历,不要只局限在琳琅阁。如今正是牵一发动全身的关键时刻,多少人觊觎将军府,容不得半分差池。但凡她与他们有一丝一毫的瓜葛,我也绝对不允许。”
叫做“冰魄”的黑衣人俯首抱拳:“小的明白。那安夫人和秦夫人那里?”
百里九望了一眼安若兮和秦宠儿两人的院子方向,若有所思地道:“明天开始,这百里府怕是就安生不了了。”
冰魄后退两步,恭敬地道:“主子放心,属下断然不会让对方有可乘之机。”
百里九向着他挥挥手,冰魄躬身退了下去,一个起跃,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百里九转身看了一眼院子上的牌匾,在门首大红灯笼的映衬下,“一念堂”三个大字熠熠生辉。门首两侧,烫金小楷:
一念花开,满堂繁荣似锦铅华;一念花落,一世逍遥如素淡泊。
他暗叹一声,摇摇头,好像酒意上涌,踉踉跄跄地向着前厅走过去。
夜将深,繁华落幕。
喧闹了一天的将军府,宾客已经逐渐散尽,花厅里单设的贵宾宴席也已是一片杯盏狼藉。
新郎官百里九早已经酩酊大醉,伏在桌上几乎不省人事。
坐在主位上的男子一袭明紫色滚金边锦衣华服,方脸白面,浓眉鹰目,悬胆鼻梁,头戴鎏金镶嵌东海珍珠头冠,如今已经有些歪斜。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酒杯里的酒洒落大半,袖子一片濡湿。
他惺忪着醉眼推趴在桌子上的百里九,百里九嘴里不知道嘟哝了一句什么,不耐地挥开了他的手,继续将脸埋进臂弯里。
坐在百里九右侧的,是一位模样更年轻的男子,同样锦衣华服,金绦束发,生得倒是俊俏,不过目光稍显阴鹜,不是憨厚敦实之相。
这年轻男子笑得前俯后仰,扯住那敬酒之人的袖子:“大哥,愚弟看今日就暂且饶过小九吧。春宵一刻值千金,更何况还有三位美人正眼巴巴地盼着小九呢。我们识趣一些,否则若是小九明日里卧床不起,岂不有损他一向风流倜傥,勇猛强悍的威名。日后还如何有脸去琳琅阁吃花酒?”
被称作“大哥”之人,不怀好意地嬉笑:“这厮今日醉得也太快了些,未见他饮多少酒。他莫不是迫不及待,装醉打发我们?”
年轻男子夺过他手里的酒杯,在他耳旁低声嘀咕几句,两人齐声得意大笑,趔趄着后退两步。立即有下人上前两边搀扶了。
“走,走走,我们继续寻个有情调的地方喝去。”
将军府的下人慌忙上前张罗,毕恭毕敬。男子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抛给提灯的元宝:“给,我和太子殿下赏你的。”
元宝有些受宠若惊,对着两人深深拜下去:“多谢太子殿下,三皇子打赏。”
三皇子一脚迈出门槛,扭过头来,对元宝一本正经道:“一会儿爷还要回来闹洞房呢,记得给爷开门。”
元宝不由就是一怔。
太子已经和三皇子大笑着上了马车。
“三弟,你也太不地道了,如此一来,小九这洞房花烛还能安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