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方逸确实是发自内心地很是推崇,却没想到黄道周会对方逸有这么大的成见。
卢象升想了想,正待为方逸分辩几句,却见孙承宗面色一肃,问他道:“卢象升,老夫问你,剩余粮食还够几日之用?”
卢象升想了想,便小心翼翼道:“下官粗略估计,粮食将就节省点发放的话,用到月底估计问题不大,能按期完成皇上交办的任务。”
孙承宗不动声色地看了亓诗教和黄道周一眼,抚了抚胡子,语气中突然带上了几分冷意,“哦?同样是五千石粮食,为何杨参政那边早已入不敷出捉襟见肘,到你这里,却又足够使用了呢?”
卢象升想了想,便面露激愤之色,道:“户部计算出的数目,总是不会错的,粮食不够,无非是有硕鼠在其中上下其手,中饱私囊而已,下官这里清廉如水,分文不取,自然数量便是足够。”
孙承宗等三人听了,面色各异。
孙承宗面沉似水,只是眯着眼睛望着卢象升,让人看不出他的心理活动。
亓诗教面色如常,心中却是有些震惊,心想这位卢大人,当真是官场上的一位异类,这么有棱有角,轻率出言指责同僚,只怕在如今这个官场上,很难混下去。
一旁的黄道周则是满脸怒色,当即说道:“卢大人说的是,本官早就看那杨嗣昌不像什么好人,同样的粮食,为何这边够用,那边就不够用?一定是他贪墨了!”
卢象升听了,却是急忙摆手不迭,“黄大人误会了,下官所说的,并非杨大人,而是他的手下官吏。”
“手下官吏?”黄道周怔了一怔。
“不错,三位大人可知为何下官要用自己的兵丁来发放粥食?实在是有些朝廷的官吏,下官是真不敢用,很多人百无一能庸庸碌碌,但贪墨腐败却都是一把好手,赈济的粮食下来,首先想到的便是先搂到自己腰包里再说。”卢象升一脸愤慨地说道。
“至于杨大人的人品,下官还是信得过的,还请黄大人万勿误会。”卢象升最后说道,“此事多半是他下面的官吏所为,杨大人应不知情。”
听了卢象升的话,孙承宗等三人不禁皆是默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就连一副嫉恶如仇,眼里揉不得沙子模样的黄道周,此刻也是哑口无言。
所谓法不责众,杨嗣昌贪墨,黄道周敢弹劾,但若是杨嗣昌手下官吏都贪墨了,黄道周却是无可奈何。
大明官场贪腐成风,孙承宗等三人早已见怪不怪,此刻被卢象升当面指出,孙承宗脸色微红。
只是便以孙承宗的威望和智慧,对于此事他也是束手无策,朝堂上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谁知道哪一个普通官员,背后站得又是哪位大佬?
再说了,这么多官员贪腐,难道还能把他们全部抓起来不成?都抓起来,那朝廷也就无人可用了,总不能就让皇帝和几位阁老,把所有的活都给干了。
孙承宗怔了一怔,便强笑着安慰了卢象升几句,随即三人再度翻身上马,卢象升急忙上前相送。
“几位大人还要去哪里?”
“去永定门。”孙承宗的回答,简单明了。
“永定门?”卢象升有些疑惑,他自从领了命令后,一直忙着在这里做事,无暇打听外界的信息。
“嗯,方逸在那里,他也在赈济饥民。”
孙承宗对卢象升点了点头,便带着众人匆匆纵马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