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务府的太监领着宫婢进钟粹宫，从夹道中行了半柱香，转入小院，往青橙房中磕头。青橙端坐在炕上，乌沉沉的青丝绾成方髻，簪一支素银扁钗，未施胭脂，问：&ot;你原先在哪处当值？&ot;
海安叩首道：&ot;奴婢先前在浣衣局当差。&ot;
凌蓉唇角一翘，道：&ot;原来是浣衣局的贱婢！&ot;
青橙见海安镇定自若，听见凌蓉出言不逊，也未表露出不悦之色，倒像是见过大世面的姑姑，遂问：&ot;进浣衣局前，可曾伺候过主子？&ot;
海安侃侃道：&ot;奴婢曾在哲妃娘娘跟前伺候过茶水。&ot;
凌蓉讪笑：&ot;哲妃娘娘？宫里有这么一位主子？我怎么没听说过？&ot;
青橙见她越来越没了规矩，重了语气道：&ot;我在问话，容得你插嘴么？&ot;
凌蓉自从被遣入小院当值，小主不得宠，她也从未受过什么气，日日张狂惯了，一时当着外人，哪里听得了重话，遂道：&ot;小主既喜欢她伺候，那就遣凌蓉走罢！&ot;
海安道：&ot;哲妃娘娘在皇上登基前就病薨了，宫里人不知道也常有。&ot;
青橙不理会凌蓉，道：&ot;在潜邸时，我也见过哲妃娘娘几次，最是和善贤惠。&ot;
海安眼圈儿红了红，道：&ot;谢小主美言。&ot;
正说着，外头忽有太监大呼小叫而来，扯着嗓子喊道：&ot;凌蓉，凌蓉，快出来，我有话跟你说！&ot;凌蓉正是不爽快，随口应道：&ot;赶着鬼投胎哩！&ot;也不向青橙告退，瞪了海安一眼，径直掀帘出去。
海安见底下的宫人都是没规没距的，小主又是一脸淡然，已能猜到几分，知道又是一个不得宠的主，遂道：&ot;小主该拿出些威严来，别让奴才们踩到了头上去。如此放肆张狂，只怕迟早会祸及小主。&ot;
青橙笑道：&ot;小院里既见不到圣驾，也没得上位管教。我自己尚且事事懈怠，更何况奴才们。&ot;说着，亲自将海安扶起，道：&ot;你往后跟着凌蓉做事，可多担待些，她嘴巴子虽不饶人，心地倒不坏。&ot;
海安微微屈膝道：&ot;奴婢谨听小主教诲。&ot;
廊下聒噪的正是角门当值的海寿，他将帽子端在手里，光秃秃的前额冒出豆大的汗珠，眉眼狭长，龇牙笑道：&ot;可不是么？！采悠在乾清宫才当了一天的值，今晚上就要侍寝了！&ot;
凌蓉忙将他拉到僻静处，问：&ot;你怎么知道？&ot;
海寿四周环顾一遍，方低声答：&ot;我有个哥哥在敬事房当差，偷偷跟我说的。&ot;顿了顿，又道：&ot;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好，可别到处乱说。&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