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了两天草,风瑾终于同意请人来砍树了,院子里除了杂草,还有很多杂树,一些藤蔓顺势而上,纠缠得难解难分,遮挡了视野。虽然这些藤蔓和杂树也有一点药用价值,但可替代的很多,风瑾决定将他们都除掉。
于是陈姨去请了工人过来帮忙,将院子里杂树全都清除掉了,唯独剩了一株桂树和一株冬青,这两棵树自生自灭,居然都长得很十分高大茂盛。
成君昊对他此举十分赞同:“你总算舍得砍掉它们了,这不就敞亮多了吗?至少不像个阴森的鬼屋了。”
风瑾无语地看他一眼,有那么夸张吗?
陶靖宇每天下午都会来割草,他已经能把院子里的草药认个七七八八了,并且借助于手头的书本,将这些草药的药用价值都背了下来。果然如风瑾想的那样,陶靖宇很适合学中医,充满好奇心和求知欲,目标明确,心无杂念。
周末两天,陶靖宇就完全耗在风瑾家院子里了,妹妹靖云也带着大白一起过来帮忙,被陶靖宇赶走了:“云云,把大白带走,这里都是药,它进来都弄脏了。”大白是只公狗,动不动就要抬腿撒尿占地盘,这药可是要给人治病的,怎么能任由它随意撒尿呢,那还能用吗。
陶靖云只好把大白牵了出去,心里想的是大白以前也没少在这里撒尿啊,以前撒过的就不要紧了?
周日傍晚,风瑾对陶靖宇说:“好了,这里的草就不用你除了,你干的活足够抵那本书的钱了。”
“还不够,我只干了26个小时的活儿,还差了4个小时。”陶靖宇心里的账记得门儿清。
风瑾看着这两天已经被晒黑了不少的陶靖宇:“已经够了,那些是我给你发的奖金。剩下的我自己每天割一点,也算是锻炼身体。你回去把书好好看看。”
陶靖宇说:“我已经看了四分之一了,基本背下来了。”
风瑾惊讶于他的看书速度,跟自己有得一拼啊:“看完可以再看,反复看,加深印象,医药不比学其他的,大致记得就可以了,医药必须要一点差错都不能有,万一开错了方子,那就是出人命的大事。”他的方剂还没整理完,也没有新的东西要教给他。
“好,我知道了,我会多看几遍的。”陶靖宇认真回答。
“有不能理解的,可以来问我。”风瑾说。
成君昊对陶靖宇的坚持有些意外,这么热的天,愣是不肯休息,就戴着一顶帽子,在太阳地里干活,除了水,不肯在这里吃饭,一到吃饭时间就跑回家去了,自尊心还挺强的。
作为一名军人,成君昊就喜欢这种硬骨头,肯吃苦,能坚持,有目标,忍不住感叹说:“这小子要是将来去当兵,绝对是个好苗子,只要他能通过体检,我可以给他推荐到我原来的部队去。”现在肯吃苦的小孩可不多了。
风瑾瞥他一眼:“他学医也挺好的。”
“好吧,让他跟你学医吧,我就不挖人了。”成君昊呲牙一笑。
“咱们说了都不算,还是得看他自己的选择。”风瑾已经在认真考虑收陶靖宇为徒了,不过选择是双向性的,他需要考察,陶靖宇也要考虑学不学中医。
成君昊换了话题,看着他的脸说:“你怎么贴了个面膜?”
风瑾说:“陈姨给我贴的。天气太热,药太容易干,还老掉,贴面膜可以喷水保湿,药效容易发挥。”也正因为此,他说话都不太方便,嘴不能随意张开,整张脸上最灵活的部位就是眼睛了。
成君昊说:“是不是快好了?”
“还没。”虽然他每天都会拍照记录,对比起第一次拍的照片,确实是好多了,但离好还差得远呢,不完全恢复,那就不能算好。
成君昊问:“你病好了之后,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风瑾想了想,说:“回学校去参加考试吧。”虽然可以在家里上课,但考试还是得去学校,这是为了防止作弊。
“我还以为你会去找那谁呢。”成君昊说。
“找谁?”风瑾不解地问。
成君昊端详风瑾,看他是不是在装傻,很显然,并没有,他好像真没有想起那个人来。按照常理来说,病好了之后,难道不应该去找因为毁了容而抛弃他的沈熠融算账吗?而且他还因为对方的背叛而自杀,这应该是他最刻骨铭心的事吧。
成君昊笑了笑,这样也挺好,男人就该拿得起放得下,沈熠融已经是过去式了,没有必要再纠结:“没谁。你学校在上京吧,我也出来很久了,到时候跟你一起回去看看。要是我也能康复就好了。”
“并非没有可能,坚持治疗,会好起来的。我发现你下肢最近反应要灵活些了。”风瑾说。
“你没有骗我吧?”成君昊有些不相信地看着他。
风瑾其实并没有跟成君昊说过他的治疗进展,因为并不明显,说出来像是邀功,不如不说,今天是他自己提起来才说的:“骗不骗的,你自己应该有感觉啊。”
“我也不知道,反正搬到你这儿来之后我睡得倒是比从前好多了。”成君昊说。
“这就对了,心宽少烦忧,这是治病之本,康复的几率才会更大。”风瑾说。
成君昊看着他,他听封珏说过,风瑾病后就不肯见外人,他来这边之后,发现风瑾已经能坦然面对自己的病,也丝毫不畏惧外人异样的目光,这说明他已经看开了这件事,所以现在才会好转吧。他应该要相信他,自己的病也是可以治好的。
李杨服完一个疗程的药之后,跑来跟风瑾说:“风先生,我喝了你开的药,感觉效果很好,做运动的时候呼吸都畅快多了。我的药喝完了,要不要继续抓药?”
风瑾说:“我再给你看看,看要不要调整一下药方。”于是他又给李杨号了脉,重新换了两味药。他自己和成君昊的药方也调整了一下,重新抓了一个疗程的药回来。陈姨也想继续抓药,风瑾说她已经好了,以后坚持锻炼就好了,无需再用药。
自从风瑾不让陶靖宇过来割草之后,这孩子每天下午放学后还是会过来一趟,有时候会来割草,有时候是拿着他不认识的花草过来向风瑾请教,风瑾每次也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得到答复,陶靖宇才会心满意足地离去,他跟风瑾接触得越久,就越钦佩他,他懂得可真多啊,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像他一样就好了。
周六早晨,风瑾如往常一样在院子里打拳,半夜里刚下过雨,滤去了夏日的炎热,空气清新而凉爽,外面忽然传来自行车铃声,他抬头望去,陶靖宇朝他打招呼:“风叔叔,你早上起这么早啊!”
风瑾以为他要进来,便将大门打开了,陶靖宇在外面大声说:“我还有事,就不进来了,晚点再来找你。”说完踩上自行车一溜烟跑了,依稀还能听见前面有人在催促他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