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还有十分钟就要开始,现在冰上正在覆冰,裁判也一一就坐,所有的参赛选手都回到了后台,此刻都挤在练习区里。
夏凯凯和李琴走过来的时候,练习区里的人都不自觉地看了过来,视线在两人身上流转了一圈,也不知道怎么,目光就定在了夏凯凯的身上。
衣服并不算夸张,其实夏凯凯他们的服装非常的中规中矩了,只是符合探戈舞这一风格,并没有做太多的设计。但是夏凯凯走路的时候胸口那团红花摇啊摇的,深v的领口若隐若现的露出白皙的胸口,再配上那张怎么看都和正气没关系的脸时,实在有点儿过分的浓艳。
一个市队年轻的女选手本来正举着本子找谷丰要签名,看见人本子往下一沉,谷丰落下的笔尖戳在了空气上。
旁边爨一一的女伴儿说“卧槽这衣服前年你也穿过,怎么差距那么大”
要签名那女孩顺嘴接道“极品。”
谷丰嘴角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当时就不想签了。
夏凯凯旁若无人,牵着李琴在准备区里小范围的热身,然后两人又分开做了一下柔韧性的训练。
旁边属于谷丰的冷眼还是时不时地飘过来,夏凯凯偶尔看见的时候想,留这么一个对自己有敌意的人在身边,究竟对不对要是换了穆渊估计这样的人早就消失了,自己果然还是很善良。
“来抽签。”
工作人员抱着个纸箱子走过来喊。
夏凯凯让李琴上去抽签,七组队伍,他们抽到了七号。
李琴这回很高兴,笑了。
在花滑比赛里,签数越在后面,越有优势。打小分的比赛,可以提前看见对手的发挥有助于自己的赛程安排,至少男单、女单和双人是这样。
“夏凯,你看。”李琴开心的将签数递过来,笑道,“这签好。”
没等夏凯说话,冷不丁谷丰的话就飘了过来“1号吗这样最好了,咱们省队冰舞的技术动作基本一致,越先上去新鲜感越足,到了后面看腻了的裁判眼光就挑剔了。”
李琴脸上的笑瞬间消失。
夏凯凯看见了这一幕,只觉得头疼。
这是多敏感的一个丫头啊。温健夸她细腻,但是细腻到这个程度可就不美妙了。
谷丰他们和前三组的选手都先去了赛场,剩下的人等着唱名。
练习室旁边不远的墙上挂着电视,是赛场的直播,镜头对着整个冰面,人有点小,但是大概可以看清楚对方的发挥。
爨一一带着舞伴去看谷丰比赛,夏凯凯也很好奇,他从不会畏惧观看对手的表现,无论好坏,对于他都毫无影响,甚至在观看的过程还会有所感悟。
夏凯凯问李琴去不去。
李琴摇头,说不敢,怕被带跑了。
夏凯凯只能自己过去看。
谷丰在稀稀拉拉的掌声里上了冰。
两人在冰上转了两圈,最后汇合在一起,做了一个亮相。
音乐开始了。
同样的音乐,谷丰和周子琦却有着自己的风格。
就像是一对谈恋爱的年轻人,有种青涩的味道,但依然很动人,可以在他们年轻的脸上看到青春的气息,舞动的躯体很狂热,脚下的步伐也还算完整。
然而怎么说呢没什么探戈舞的韵味。
这个赛季世界滑联选定的舞种是探戈舞,各个参赛选手就需要根据自己的情况选择探戈舞曲,完成规定部分的展示。
今年省队选择的探戈舞曲是世界著名舞曲一步之遥,没什么新意,但贵在各方大神跳的比较多,较为容易编排节目。
但却是对年轻的选手不太友好。
一步之遥走的显然是熟女、绅士风格,手风琴声一直在低音区环绕,强调的是性感缠绵,还有若即若离的气息。歌曲的大意就算上网都可以查到,描写的就是男女相互幕恋,那种赤裸裸勾引的状态,是成熟男女的游戏,舞池的表现里应该更深,更沉,更成熟。
谷丰和周子琦都托不起来。
就像小孩穿上了大人的衣服,浓妆艳抹地踩着高跟鞋,看起来很别扭。
会造成这种情况除了他们阅历不够之外,还有就是舞蹈基础不够,跳不到位,自然看着很生涩,让人莫名地尴尬。
所谓的尬舞。
大体就是这个意思了。
爨一一看得呵呵笑,一点压力都没有,还对他的女伴儿低声说了两句,站在后面的夏凯凯隐约听见他说“倪白落空了还得熬”
两分钟的时间转瞬即逝,滑完谢幕的谷丰脸上几乎没有笑容,似乎也对自己的这场首秀不太满意。
好在观众们还算给面子,掌声比较热烈。
爨一一收回目光往后看了一眼,才看见夏凯凯站在自己身后,他愣了一下,脸上浮现的依旧是那种毫无压力的,甚至颇有几分自傲的笑容。
“也来看比赛啊”
“嗯。”
“不再多热身”
“差不多了。”
“别大意,比赛前做再多准备都不够。”
“谢谢。”
爨一一说完,带着女伴儿走了,他们要进场备赛,临走前最后说一句“好好表现,回头进了冰舞队我请你吃饭。”
夏凯凯笑着点头,说“我请你。”
爨一一挥挥手走了,一副大哥的模样,全程都很轻松。
在这个级别的比赛里,他确实没有压力,在已经确认自己这个赛季的状态远超自己的师兄之后,这个金牌在他看来已经妥妥地收入囊中。
夏凯凯留在远处,又看了后面两场比赛。
是市队的比赛。
可以说整个节目的编排都很一般,而且选手自身的实力也不够,跳的人昏昏欲睡,简直后悔来这里浪费时间。
穆渊就坐在裁判席后面的贵宾位上,一共就可以坐下二十六人的贵宾席占地很好,位置极佳,作为身份与地位象征的座位,这里也只有四人坐在席位上。
穆渊单身一个,另外一边坐着三个人,两方人马隔得很开各自占据了贵宾席的两头,身体力行的代表了他们彼此完全不认识的关系。
穆渊坐在左边,他的鼻梁上架着眼镜,交叠着腿,以一种不耐烦的姿态坐着,手里拿着的平板电脑正在办公。
赛场里的音乐频频地打断他的注意力,忍不住的抬头去看,下一秒就后悔了。
如果说国内水平的职业舞者比赛让他觉得很无聊,那么这种省一级的花滑比赛几乎快让他疯了。
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过来。
穆渊的手肘撑在座椅扶手上,手指轻轻抵着自己的下巴,虽然视线还落在平板电脑的屏幕上,思绪却已经发散开来。
他想。
或许是因为太饥渴了吧。
就连相同的名字都会让他念念不忘。
那个人离开的时间太久了,久的让他的记忆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有时候噩梦清醒,却发现自己只是因为在梦里看不见那个人的脸。
因此,哪怕是一种慰藉,相同名字的人也会让他有种那个人并没有在地下长眠,而是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里的错觉。
其实这样也好。
就算厌恶着自己,哪怕躲的远远的也好,至少还活着。
穆渊的眼角微微泛红,他关闭电脑准备走了。
这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
那个人用死亡逃离,而他却竟然在世上寻觅追寻对方的衣角,哪怕只抓住了丝丝缕缕,也窃喜不已。
他从座位上离开,走出贵宾席,迈上了台阶。
一步。
一步。
大门就在前方。
赛场里的广播突然响起。
“第七组选手,s市代表队,夏凯凯、李琴。”
穆渊的脚像是被黏住。
同样的名字,哪怕被这样念出来,都会让他心跳加剧。
于是他转过身来,就站在赛场的最高处,垂眸看去。出错了,请刷新重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