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的柔美与男性的阳刚对比分明,却又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如同太阳与月亮,黑暗与光明,对比分明却又格外和谐。
捻转三圈完成的非常好。
再次停下的两个人第一时间就抓住了对方的手,然后便又是两圈的捻转。
不断拉高的音乐像是达到了极致,发出了最后一个音节,戛然而止。
夏凯凯搂着女伴儿的腰在冰上站定,李琴躬出腰线,在夏凯凯的手上圈出一个妙曼的线条,手指弯曲,几乎点在冰面。
一套完整的短节目完成了!
“来了。”喘息的男声开口说着,让两名女性都转头看了过来,徐嘉忆这才回过神来。
大喘了两口气,他刚刚竟然忘记呼吸了。
真是奇了怪了。
他又不是第一次看见冰舞,队里还有两对正式的冰舞队员呢,有时候在冰上一起训练,他看的都烦了不愿意再多看一眼。
该说是因为自己是第一次看见凯哥滑一套完整的节目吗?还是说滑的太好了呢?选训队的队员水平程度能有多好?但就是和那两对的冰舞队员不一样。
徐嘉忆和夏凯凯现在关系特别好,想到了就问。他趴在护栏边上,为夏凯凯递水,然后说:“凯哥,你是不是冰舞的天才啊?”
正喝水的夏凯凯差点呛着,拿下水杯看他。
徐嘉忆笑:“好看。”
夏凯凯也笑:“嘴甜。”
徐嘉忆笑,夸人不上税:“梅子和琴姐滑的也好,性感漂亮最棒了。”
李琴笑而不语,梅子斜睨他:“我还没滑呢,你张口说什么瞎话。”
四个人就这么聊了一会,夏凯凯又带着梅子上冰滑。徐嘉忆就一直趴在护栏上,没有去拿夏凯凯的手机玩,但也没离开,一直看一直看,时不时的和身边换下来女队员说两句,但是很多时候视线都留在冰上,若有所思。
晚上回去的路上,徐嘉忆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凯哥,冰舞你觉得难吗?”
夏凯凯点头,难,尤其对于他这种半吊子的花滑选手而言,冰上的部分很难。
徐嘉忆又说:“你以前学过冰舞没?”
“没有。”
“哦。”
再之后徐嘉忆也就没有说话。
就这样训练了两天,也就第三天,曾怡丝教练就来了,问夏凯凯晚上是去冰场加训了吗?
夏凯凯说是。
曾怡丝说两个女队员也带着?
夏凯凯点头,一时间还有点儿不太明白。
紧接着曾怡丝就说:“我们白天安排的训练量已经够了,你们晚上不用再加训,好好休息,第二天才有精神。”
这还是第一次遇见教练反对队员自己加训的。
后来夏凯凯才想起来,这是华国。
男女大防,都是正当好的青春年华,万一出了什么事,没有教练敢承担这个责任。
这就……
夏凯凯有点儿憋得慌,就和温健谈了这件事,温健说到时候他去陪着就好,但是这几天晚上他有事,加训的事情就停一停。
夏凯凯只能停下。
但身体停了,不代表心也消停。他现在正是成绩飞速提升的时候,每天多滑一点就进步的多一点,这种感觉他已经很多年都没有经历过了。或者说,没有碰见过天花板的人,是无法想象那种潜力无穷的期待。
没过两天,夏凯凯就叫着徐嘉忆去做托举训练。
徐嘉忆没有半句废话的跟着他就去了。
结果,等到了滑冰场才发现门是虚掩着的,里面的灯大亮,隐约能够听见滑冰的声音,里面有人在训练。
夏凯凯推开门一看,竟然是倪白带着谷丰和周子琦在训练。
只有他们三个人,刘佳没在。
这个小灶吃的清楚明白。
“凯哥,有人呢。”
夏凯凯不在意地挥挥手,“我们去另外一边。”
另外一边的光线不是很好,为了节约资源,冰场里只开了几个大灯,边上的地方都照不到。
夏凯凯也不在意,先上冰滑了一会,主要是练捻转和接续步,等着身体活动的差不多了,就把徐嘉忆叫上了冰,牵着手,搂着腰,做托举训练。
徐嘉忆被夏凯凯举了起来,还像模像样的弓着腰做了个亮相的姿势。
“哈!”从旁边滑过来的谷丰一下就笑了。
那目光真的是既轻蔑,又高傲。
周子琦被谷丰搂着腰弯腰滑过,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过,眼神闪了闪,便是一片冰冷的脸。那种冷漠,就好像她曾经的挣扎和愤怒从未出现过,高冷到了极致,便有点无情了。
徐嘉忆是个对自己人甜言蜜语,对外人有点儿冷傲的类型,尤其面对“敌人”,他的攻击性非常地强。
就他这性格,在队里有人和他好,也有不少人看不惯他,反正和万金油没关系,爱恨分明得很,还因此得罪过两个不得了的人。
徐嘉忆被人嗤笑了一声,马上就不乐意了,大声说:“凯哥,刚刚过去个什么玩意儿啊?哈你妹啊哈,特么又不狗,吐几把个舌头哈哈哈。”
夏凯凯放下人的时候注意力正好被转移,此刻正和徐嘉忆维持着华尔兹的握发,顿时笑着说:“你说什么呢?不是玩意儿。”
徐嘉忆被逗笑,扯了扯夏凯凯:“来,凯哥,教我跳段儿华尔兹。”
夏凯凯手上一用劲,就把徐嘉忆带了出去:“跳华尔兹干嘛?我带你跳狐步。”
选狐步,是因为这舞蹈的自由性很大,可以满场乱滑,而且又只是玩玩,狐步反而更好滑,不就是左脚右脚的往前滑吗?
夏凯凯就带着徐嘉忆在场边上绕圈,一会弧线,一会儿对角线,一会儿还波浪线,高兴了还带着人转一圈,总之是特别碍眼。
谷丰那边的步伐频频错误,最后滑到托举的时候力量没用对,周子琦被举起来半秒都不到就被放下去了,两个人一起摔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徐嘉忆笑的不是一般的猖狂,大声地说,“凯哥,这狐步牛逼啊!我都爱上它了!”
爬起来的谷丰和倪白一起瞪两个人,周子琦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只有微微蹙着的眉心代表了她的不悦。
倪白叱喝:“夏凯!再胡闹给我滚出去!”
夏凯凯闻言给徐嘉忆递了个眼神,搂着徐嘉忆的腿,腰上一用力,徐嘉忆就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完成了一个漂亮的托举动作。
这托举的姿势和谷丰他们刚刚做的一样,但是夏凯凯托着个男人都能托的那么好,对比下来,摔倒的谷丰就更显得狼狈。
微微喘着的夏凯凯转头看向倪白,笑容浓郁:“倪教练,我们也在练呢。”
倪白抿着嘴,气的不行,只能喊谷丰:“看他们干什么?快点练。”
顿了顿,她又说:“你有固定搭档,练一点就进步一点,你们的默契还需要一点点打磨,这个赛季的全国比赛不想参加了?世界赛场不想去了?”
成年人的报复显然更加的刻骨。
这句话确实戳到了夏凯凯的软肋。
夏凯凯蹙眉,也不再和徐嘉忆一起瞎胡闹,倪白的话没错,他无论是怎么争一时的意气,他没有固定的搭档这是事实。
后面忙完了的温健来陪他们加训,晚上的训练又再次开展了起来,夏凯凯的轮着与两名女生搭档,上冰的时间长了,他已经可以发现更加细微的差距,于是那种错位的感觉越发强烈。
夏凯凯打算就这件事和温健好好聊聊,实在不行恶人他做也好,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然而话还没说,就又迎来了选训队月底的小考。
夏凯凯的短节目滑的更熟练,步伐方面的问题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终于追了上来。自由滑也能够从头到尾滑下来,夏凯凯身上最大的毛病首先是步伐,然后是旋转部分,反而托举的部分目前来看都还算不错。
但他身上的优势依旧是最明显的。
只要夏凯凯一开始滑,上半身的姿态就是最标准的,舞蹈的风格也是最为明显,有时候“头重脚轻”到就连教练都忍不住去看的他上半身,而忽略了下半身。
这样的情况怎么说呢?叫好不叫座,一番操作猛如虎,最后分数不过百,说的就是夏凯凯这样的。
但,夏凯凯能够滑冰舞这事就已经确定了下来。
小考结束的下午,队里的教练们都去开会,会议结束后,余正茂总教练将温健和倪白单独留下,聊了起来:“夏凯和谷丰都在冰舞上表现出色,值得培养,我们就不谈他们。只是女队员这边,我的意思是定下来,还剩一个月选训队结束,省运会也要开了,是驴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
温健在会上就偷偷摸摸给夏凯凯发短信,说:“在会上给你挑伴儿呢,你看上哪个了告诉我,我帮你争取。速回。”
夏凯凯没听见短信铃声,他正在冰上训练。
温健夹着眉心,急的抖腿。
这边倪白想都不用想的说:“谷丰和周子琦的配合很好,我们这边就定下来吧。”
总教练余正茂看温健。
温健久没等到回信,支支吾吾的说:“我,我再看看吧。”
倪白似笑非笑:“都两个月了还不能确定吗?你要是挑不出来可以让余总帮你选,再不行我也帮忙。剩下一个月是精细打磨的部分,你不挑出来这不是影响训练进度吗?”
按理来说,省队的教练之间纵然看不顺眼,也会维持表面的和气。可自从温健指着倪白的鼻子骂过之后,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所谓的和平,见面就掐,倪白是尖酸刻薄明朝暗讽,至于温健……
“啪”的一声,温健直接拍了桌子,气鼓鼓地大声嚷嚷着:“你当我像你呢?你队里除了周子琦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呢?最近委屈的都不来训练了吧?这事你怎么不告诉余总?你一碗水端不平,你当什么教练!”
倪白气的胸口起伏:“她不想练我逼着她吗?这点自觉性都没有,当省队是她家开的?我凭什么要惯着她?爱学不学,不学拉到!”
温健脸上的横肉一跳一跳的:“换成老子就要管,这是教练责任,责任心你懂吗?”
“温健你跟谁称老子呢?”
“谁在意就是谁的老子。”
倪白气的隔着桌子去挠温健,温健脸上被抓了一道,气得一把抓住倪白的手站了起来,瞪圆的眼睛跟个怒目金刚似的,气势十足。
余正茂惊呆。
余正茂回过神来。
余正茂劝架。
余正茂头疼。
倪白是个小姑娘脾气,自傲自信还要强,以她的容貌,一生气男人就得让着她,可谁知道碰见个不让她的粗汉子,她又委屈又生气,真是恨不得上去咬人,风度全无。
温健其实还挺有绅士风度的,但是得分人,反正他就是看不惯倪白这矫揉做作的模样,老子是你爹还是你男人,凭什么要让你。
发火的两人被劝住,倪白跑到洗手间里哭,温健在办公室里一口气抽了三只烟,最后说:“梅子和李琴都不错,你也看见了,从入门到上手,她们共同进步共同成长,而且这一个月天天晚上加训,都很认真。但就事说事,梅子的舞蹈天赋很一般,论细腻度远远不如李琴,她的优势在跳跃和旋转上,我想推荐她双人滑那边,那里更适合她的发挥。”
余正茂深深滴看着温健,弹了弹烟灰,说:“温健啊,一直以来,我还不知道你有这么责任心的一面。”
这话不算全褒义,但温健当成夸奖来听,笑道:“咱们当人教练,就该有责任心嘛。”
余正茂笑而不语,这件事就算定下里了。
所以当下午温健叫了梅子去一边谈话之后,小女孩最后哭着回来的,抽噎着去了双人滑那边报道。曾怡丝教练搂着她哄了好一会儿,直到看见她的脸上再次露出笑容,夏凯凯这才放心的收回目光。
搭档就算是定下来了。
他和李琴,至少目前来说,他们将会是彼此的搭档。
李琴的表情很复杂,又看了梅子好一会儿,然后这才和夏凯凯滑出去。
搭档关系一旦定下来,接下来就只剩下练了,一天天一夜夜的,转眼就到选训队的末期。
是选训队的末期,也是省运会开始的日子,更是定义省内排名的日子。
大家都在加班加点的练,就算能够留到现在的选训队员已经确定了会留在省队里继续当职业运动员,但是队里的排名能够前进一名也是好的,这直接关系到队里能够为他们提供的资源。
同是一个项目的运动员,吊车尾的和打头阵的完全是两回事,队里虽然不至于一刀切,但你也得有倾斜资源的资格。
夏凯凯是在国外长大的,因为体制不同,所以他跳的都是俱乐部,有钱了就自己请国际大牌教练,后来连赢了比赛,干脆就自己开了一家俱乐部,收学生,参加俱乐部之间的比赛……这种富人赌斗的比赛很赚钱,可以说夏凯凯这一路走下去都是踩着钱的脚印,靠自己铸成的一条成功路。
而华国的差距就太大了。
举国体制的体育,相当于将人才从小就在国家的看护下长大,队里即便也是厮杀的血流成河,但就算被淘汰也不至于破产流落街头,国家的大手给与的最温柔的抚慰就是即便无法实现理想,也能活下去。
所以这和夏凯凯的理解是不一样的,却偏偏原主的记忆里却又理所当然。明明确确地告诉他,只要他滑出成绩,自然会有人“养他”,不但不需要他花半分钱,还会为他开工资。
这都什么好事啊!
夏凯凯觉得自己不努力就是傻逼。
所以温健说:“省运会我就帮你报名了啊。”
“报报报。”夏凯凯没犹豫地点头。
温健点着头,又看了看夏凯凯,这才往办公室的方向去了。
还有三天比赛,外市的很多运动员都已经提前抵达了S市,省队这边有些队伍已经停训了,但是花滑队还在保持训练,而且强度还在加大。
温健离开后,夏凯凯又上了冰,李琴在旁边跟着他,手一伸下一秒就被抓住。
一个月的磨合,两个人已经有了足够的默契。而且练习的时间长了,李琴也终于抛掉了羞涩的面纱,夏凯凯一抖手腕,她就转进了夏凯凯的怀里。
挺胸、收腹、抬头。
开场的亮相完成!
音乐响起。
朝前滑出……
……
下午的训练结束,晚上就不再加训了。
这几天光是白天的训练强度就很大,早上六点还加了体能锻炼的早操,一天训练三场,已经达到了身体的极限。
夏凯凯与李琴一起离开冰场,半路上遇见了同样训练结束的徐嘉忆,夏凯凯便先走开了。李琴被留在后面一步,没有追上去,再看看与双人滑队员走在一起的梅子,明明视线都对上了,梅子却拧着眉率先将视线避开了,连带着她身边一圈滑双人女队员都没好脸色地看她。李琴蹙了蹙眉,也没上去,便那么独自一人走了一路。
徐嘉忆说:“听说国家集训队有人过来了,这次比赛就算是资格赛,综合年龄、潜力和实力带回京去。”
“就像那两个?”说到国家队,S省花滑队里绕不开的就是那两个人,太风光了,看的人眼珠子都能发出红光来。
徐嘉忆抿了抿嘴,然后咧嘴一笑:“不一样,他们是国家队教练下来直接招上去的,还是个新教练,眼光不高,看见什么都是宝贝,听说国家队那边开始还不想要伍弋呢,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进去了,我看肯定是给教练送了礼……”
夏凯凯抬手压住了徐嘉忆的脑袋,揉了揉,不让他说了。
一个人都经历了什么,旁观者又能看见多少,人背后的努力不能用一句送礼就否定了。徐嘉忆是个对外人尖酸刻薄的性格,有时候见他肆意妄为的就觉得特别爽快,有时候又莫名的心酸,他在这孩子身上看见的都是因被人超越因而停滞下来的晦涩人生,那种在灵魂深处盘踞着的黑色小怪物拖累了徐嘉忆。
徐嘉忆抿了抿嘴,最后说了一句:“去国家队干什么?我就不去,在省队还不是一样可以参加比赛啊。”
“那也得你能进去。”
一个声音突兀地插入到他们的交谈中。
夏凯凯和徐嘉忆不悦地转头看去,就看见了一个在脑后梳着小辫儿的男人。
爨(cuan)一一。
从这名字上就可以看见他爸妈的求生欲有多强。
爨一一是当前省冰舞队里唯二的男队员,排名不好说,这两组选手的实力都差不多,今年你能晋级,明年可能就是我晋级,简而言之,他们的短节目在全国的排名大约在25名左右,想要在比赛里滑自由滑还得靠些运气。
这成绩真不能昧着良心说好。
但谁叫如今冰舞队成年组里就这两组队员滑的还好一点点,之前那些不好的都到了什么程度,就是自己都知道再滑下去也是浪费生命,自己就申请退役了。
爨一一接了徐嘉忆的话倒不是在挤兑人,就是路过听见顺口开那么一个玩笑,说完之后这家伙就咧嘴笑着,一点没察觉到自己刚刚在人心窝子上捅了一刀。他还自觉亲切的拍了拍徐嘉忆的肩膀说:“能走国家队肯定走国家队了,国家队的资源和省队的资源能比吗?说什么气话呢。”
徐嘉忆蹙眉,看他。
爨一一对徐嘉忆说完,又看向了夏凯凯,笑道:“听说你也开始滑冰舞了?这次省运会加油了,争取赢了谷丰那家伙,你就是三号种子队伍了。”
夏凯凯扬眉。
这货要不是故意的,就是个纯傻逼,话都不会说。
爨一一吸了一堆仇恨,开心的就走了。
徐嘉忆在后面叹气,低声说道:“特么智障。”唏嘘了一番,接着又说道,“你放心,我比赛会努力,我这年龄又不是终点,实在不行,我和你滑冰舞去。”
这次夏凯凯是真的惊讶了:“你想滑冰舞?”
“再看看,有点儿兴趣。”
“不会是因为陪我训练吧?”
“难道不是吗?卧槽你知道特么我现在为了练后外点冰四周什么样儿,天天跳不停跳,我这才十八岁,医生就通知我以后少用膝盖了,我说我是职业运动员,不用膝盖难道用手?你猜医生说什么,他说,那你就先买个轮椅备着吧。妈的!你说有这种医生吗?我特么都想叫我爸开除他了。”
夏凯凯莞尔。
徐嘉忆家里挺有钱的,花钱的日子不好好过,跑到省队汗水泪水的搞体育,敢说对花滑不是爱吗?
而且说起来,原主这家伙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啊。
就那样的身世家庭,竟也能够真的放下,往省队里一扎根就将近十年,当自己的亲人都不存在,只将省队当成了家。这或许也就是老教练都对他多份包容,温健更是护短的原因吧……七八年前的教练,都亲眼看见过夏凯凯被他爸连踢带踹扇耳光继而还断绝了父子关系,倔强的夏凯凯那个时候也不过十五岁,当真再没有与亲人联系过一次。
“凯哥,你说我能跳冰舞吗?”徐嘉忆的话打断了夏凯凯的回忆。
他的情绪抽离的很快,毕竟不是他的故事,很难真的感同身受,偶尔唏嘘一下,也就够了。
要说徐嘉忆的冰舞天赋……冰上技巧夏凯凯还不能够太明确的分辨出好坏,但是对节拍的敏锐度很高,而且学习能力很强。就说陪着他练托举,基本两三次就能上手,还有那天带着他滑狐步舞,真的一圈就能跟上他,两人的默契度至少比当初刚组队与周子琦搭档的感觉更好。
这样想着,夏凯凯见徐嘉忆还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便说:“可以试一下。这世上没有什么不能试一下的,你只要下定了决心就去做。”
夏凯凯鼓励徐嘉忆走一条新路,反而徐嘉忆又有点犹豫。接下来两人没再说话,一路回了宿舍,那之后徐嘉忆也没再提过,夏凯凯便也没有开口去问。
就这么又过了两天,省运会终于来了。
本届的省运会依然在S市召开。
S市是S省的省会,体育场馆虽然有些老旧,但毕竟齐全,全省的运动员汇聚过来,完全可以一口吞下,而不至于出现混乱。
此时已经是七月份,最热的日子来临。
夏凯凯重生四个月,如今算是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开幕式的那天不用再出操,夏凯凯设下闹钟睡了个懒觉,快七点半了才起来。
如今宿舍里就两个人,夏凯凯和徐嘉忆。
省运会召开期间,省运动员需要回归自己的市队,为自己的家乡争夺荣誉。夏凯凯和徐嘉忆都是省会人士,S市队就在省队边上,进出个大铁门就到了,平时还会进出看见市体校的那些孩子到滑冰场观摩学习。
因此他们不需要提前归队。
梳洗。
吃饭。
今天的食堂很冷清,省队队员走的差不多,剩下小猫几只,就连食堂里的饭菜都比平时少了三分之二。
夏凯凯和徐嘉忆打满自己喜欢吃的食物刚刚坐下,就有人凑了过来。
那人是田径队的,眼熟,叫不出名字。
对方一来就说:“这次省运会,苏宇他们会回来吗?”
一个伍弋。
一个苏宇。
都是徐嘉忆讳莫如深的人。
徐嘉忆没理他,大早上好心情都破坏了。
夏凯凯则好脾气地笑道:“不回来。”
那人一脸失望,最后笑道:“也是,人家那级别哪看得上这个省一级的比赛啊。”
“你认识他们?”
“我认识他们,他们不认识我。”
“哦。”夏凯凯失笑。
那人走后,夏凯凯见徐嘉忆面无表情地吃着手里的豆沙包,也不好再说什么。
非要说,徐嘉忆这种就是心态失衡,一失衡就是两年,到现在都没有调整过来。但是运动这东西,坚持刻苦是一回事,天赋是另外一回事。有时候世界超顶尖的选手和世界一流选手差的就是那一线,却成了终生无法逾越的目标。
夏凯凯觉得徐嘉忆可以考虑换项了。
及时止损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两人吃过早饭,背上包,往大门口的方向去了。
远远的,就看见停车场上停着一辆豪华大巴车,远远看见他们还按了一下喇叭,像是打招呼。
大巴车拉着他们直接去了省体育场,在门口一众大巴车中,就夏凯凯他们坐的这辆车最豪华,据说宾馆是五星,而且奖牌的奖金也非常多。
省会人士的优越感就是这么来的。
他参加了省运会的开幕式,发现成年人并不算多,在参加运动会的人群里,更多的还是稚气未脱的少年人。
年轻却充满斗志的孩子从操场上走过,有些孩子脸黑的像个煤球,那是长时间在太阳下奔跑的运动。还有孩子肤色雪白,这些应该进行的室内运动。
小初中的孩子在入场仪式结束后依次上场进行了歌舞表演,夏凯凯和徐嘉忆并排坐在看台上,仰头往天上看,红艳艳的热气球拉出醒目的横幅,在风中摇摆。
很热闹。
也很红火。
华裔先生对华国文化有着一种根深蒂固的喜好,对红色也情有独钟,只是在国外很少见到这种以红为主色装饰的节日,夏凯凯看的目不转睛。
天空很高。
白云飘飘。
在那摇晃的彩旗中间,有一架飞机正在从头顶上飞过,音爆声被耳边的音乐挡了去,只能够看见那不如蚂蚁般的飞机一头扎进云朵里,很快便没了踪迹。
夏凯凯不再关注飞机,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表演上,却不知道那架飞机里正坐着一个去而复返的人。
穆渊回来了。
从8000米的高空降落在地面,从贵宾通道走出来的穆渊脸色比冰块还要冷。
他身边的翻译已经换了一个人,是一个带着眼镜梳着学生头的华国女性,娇小的女人为了追上雇主的脚步很辛苦,几乎一路小跑。
来自外国的帅气男人显然并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他一路快步地走出机场,等候他的车早就停在了路边上,他一上车就有些不耐烦的敲打手指,整个人显得阴翳又暴躁。
合作外训的两对职业舞者在昨天已经送回来,在国外两个月的训练能够提升多少他并不知道,这两个月他忙的脚后跟都不沾地,成为国际舞协常务的工作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忙点也好,至少忙起来就不会想太多。
这次回来自然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但是他心里却始终记挂着一件事。
登陆夏凯凯账号的客户端网址来自于这个城市,更详细的定位却被该国的网络安全部门拒绝,他的权限还不足以将目标锁定到个人……心底那块圣洁之地莫名的被外人玷污,就像有人偷偷的亲吻了那个沉睡者的嘴角,他愤怒,甚至觉得恶心,想要用最大的力量拭去对方留下的任何痕迹。
这次过来,随着合作的深入,人脉关系的展开,他已经可以进一步确认范围。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知道对方是如何窃取到账号的密码,顺便给对方一个小教训。
“处女座的男人,是有神经病的吗?”
脑海里突然浮现一个声音,穆渊的嘴角瞬间柔软了下来,勾出了一道小小的弧线。整个车里因他而生出的寒气瞬间散了大半。
但是小一秒,绝对零度轰然降临。
全因为,那以后,再也没有人会这样地调侃他。
突如其来的疼痛几乎要将穆渊淹没,他转过头看向车窗外面,街道上的横幅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临近体育场,街道路口到处都是标语,视野的一处还有热气球在天空飞舞。
坐在副驾的是一名来自华国舞协的官员,负责这次的接待任务。突如其来的冷寂让他莫名其妙,急于打开局面的男人说道:“省运会今天开幕,街上很热闹,我们省的棒球很出色,华国第一的水准,是在国际上都是很有水准的一支队伍,您要是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穆渊听懂了,但是却当成听不懂。
坐在商务车最后面的翻译尽忠尽责地将话在他耳边复述了一遍。
穆渊说:“优秀的队伍,也要有一组足够出色的对手,才能够发挥全部的实力。”
听过翻译的话,接待人员没想到自己无缘无故会被怼,一时间笑容都难以维持。
穆渊并不是一个不懂礼貌的人,人际之间的交往贵在尊重和诚信,他顿了顿,补充道:“会有国标舞的比赛吗?”
“有是有,但是都以青年组为主,成年组正在备战全国比赛,还有您选去的那两对近期将会去法国参加大奖赛。”说完这些的接待人员目露期待。被誉为“黑池”摇篮的华星俱乐部自从被华裔舞王夏凯凯推上巅峰后,至今为止每一届的“黑池舞蹈节”都会出现至少一位舞种的冠军,想要与华星合作的舞蹈协会全世界比比皆是,最终这位年轻的掌舵人却选择了华国,这让华国舞协充满期待,若是可以送些少年人过去培养,可以说是就此走上了通往奥运冠军最快的捷径。
然而。
毫无园丁精神的穆渊却毫不迟疑地摇头拒绝。
青年组的比赛有什么看头。
接待人员难掩失望,正绞尽脑汁的寻找新的话题,但是沉默了几秒后的男人却说:“花样滑冰……也有比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