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了,罗烽火。
罗葑深吸一口气,仰头将眼泪憋回去,拎着小行李箱低调出门,在粉丝们山呼海啸冲向机场的时候,他和aen王一人拎一个小行李箱,悄咪咪去了高铁站。
送行的只有一个朱红。
高铁买不到站台票,朱红一直把他们送到检票口,眼睛都哭肿了“罗哥、王哥,我我等你们回来。”
她其实很想继续跟着罗葑,但眼下家里负担重,她需要一份工作,而罗葑刚欠了一笔天价违约金,她如论如何也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
“好了别哭了,”罗葑说,“以后有什么难处,或者遇见极品受委屈了,别自个儿憋着,打罗哥电话,罗哥替你灭掉他们。听到没有”
aen王无情吐槽“还灭掉他们,你以为吃鸡呢”
朱红破涕为笑。
和朱红告别之后,罗葑和aen王登上了开往西北的高铁。
时间是2018年12月22日上午十点零八分。
高铁缓缓启动,从站台开出去,缓缓将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b市抛在身后,冬日空荡荡的原野、绿油油的麦田、落光叶子的白杨树从远方扑面而来,又从车窗外飞快退去。
火车穿过平原和崇山峻岭,呼啸着一路向西。
车窗外的景象越来越平旷,也越来越荒凉,六七个小时后,远处已经隐隐约约能看到雪山洁白的峰巅,窗外是一望无际的荒凉戈壁滩,和大片大片干枯的胡杨林。
晚上七点二十,火车停在终点站市,一轮硕大的红色落日正落在地平线上,天边云霞似锦,空气又干又冷。
罗葑和aen王在市住了一夜,第二天从大巴换乘小面包,又从小面包换成蹦蹦车,向晚时分才终于到了一个小镇。
北风呼啸着扫过原野,吹得人脸上生疼生疼,aen王感觉自己柔滑水嫩的脸都快裂成乌龟壳了,整个人都处在崩溃的边缘“罗烽火,我后悔了,我要回家”
“家就在前面,”已经好几年没回过家了,罗葑整个人都有些亢奋,“看到没有前面亮灯那个房子,就是我家”
“”
那是街边一座自盖的平房,两边一边一座石狮子,红漆大门虚掩着,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屋子里透出来的暖黄的灯光,烟囱里飘起淡淡的炊烟,一股诱人的香气顺着北风飘过来。
“爸、妈,我回来了”
一进屋,一股熏人的暖意扑面而来,整个人瞬间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罗妈妈费珍正在炉子上炒菜,整个屋子里都是干辣椒在油锅里爆出来的香味儿“回来啦饿了吧饭马上就好。你们俩快去炕上烤烤,老头子,你还不赶紧给挪个地方,腚长炕上了蜂窝煤快烧没了,去屋后头搬两块儿去,赶紧的”
“老婆子瞎催什么这就去了”
罗团结去搬蜂窝煤,罗葑要帮忙,被妈妈眼疾手快拦住了“刚到家,瞎跑什么炕上暖着去”
罗葑只好和aen王坐在炕上暖着,不一会儿,冻僵的双手就酥酥麻麻的,逐渐恢复了知觉。
aen王忍不住感叹“你们这儿可真冷。”
“是吧,干冷干冷的,”罗妈妈费珍接口道,“这还没下雪呢,等到了腊月里,大雪封山,更冷。外面呼口气都能结成冰。小伙儿长得可真俊,叫什么名儿来着”
aen王沉默片刻“王大强。”
“大强,好名字听起来就贼爷们不像我们家罗蔓菁罗葑,我生他的时候他爸正在种蔓菁,非要给他起名叫罗蔓菁,说闺女名好养活,上学以后老师才给改了名,叫罗葑,说古时候蔓菁不叫蔓菁,叫葑说白了还是蔓菁啊。”
王大强“”憋住不能笑
但还是很想笑啊
罗葑白了他一眼“想笑就笑吧王大强”
“好的罗蔓菁。”王大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罗葑“”
说话间罗团结搬了煤回来,饭也差不多做好,罗葑和王大强帮着端上桌。
都是家常菜,醋溜白菜、炝炒土豆丝、红烧茄子、辣子鸡丁、蒜苗炒腊肉、腐乳糟肉,三荤三素,外加一盘刚出炉的拔丝地瓜、一锅热腾腾的羊肉汤。
蒸笼上刚蒸好的白面馒头,散发着浓郁的小麦的香气。
费珍催他们“趁热吃。”
一家人围着炕桌开始吃饭。
王大强颠簸了一天,早就饿得饥肠辘辘,不禁食指大动“那阿姨我就不客气了。”
他风卷残云,就着色香味俱全的菜,一口气吃掉了大半个馒头,一抬头看见罗葑正慢条斯理地从醋溜白菜里挑白菜帮子,从红烧茄子里挑茄子皮,从蒜苗炒腊肉里挑蒜苗,饭没吃两口,挑出来的菜已经堆成了山。
王大强“”
“葑葑打小儿就这臭毛病,”费珍不好意思地笑笑,拿筷子敲他手,“还挑菜帮子能毒着你还是怎么的”
“消化不了,半夜我能呕出来。”
“就你毛病多”罗团结把筷子往桌上一拍,“一大老爷们,吃饭跟猫似的,也不知道像谁”
费珍也跟着把筷子一摔“像谁像我呗。总不是像你,个没扫帚高,头大的跟锅盔似的,下雨都淋不着肩膀幸亏儿子不像你像你那还能看”
罗妈妈年轻的时候是十里八乡的大美人儿,要不是当时家里养了八个闺女,穷得叮当响,怎么也不可能嫁给罗大头。虽然婚后两人感情也还行,但一吵架就骂他头大,一骂就是半辈子。
罗团结也被骂习惯了,嘿嘿笑了两声,继续将枪口对准罗葑“老子送你去学武,你非得学跳舞,还非要出道当什么艺人靠脸吃饭算什么本事你能吃一辈子吗回来就好,回来在县里考个公务员,一辈子的铁饭碗,多好。”
罗葑慢条斯理吃完饭,放下筷子,微微一笑“爸,我是回来种地的。不考公务员。”
罗团结“”
罗团结“”
罗团结“你这个没出息的小兔崽子看我不抽死你”
“罗大头你骂谁呢”费珍眼一瞪,“你抽谁呢啊老娘还没死呢”
罗团结“我抽我自己,抽我自己总行了吧”
他撂下饭碗,跑到门廊底下抽烟,生闷气“都是你惯的,看你把儿子惯成啥了都”
费珍“我乐意”
“回来了就好好歇俩月,大冬天的,”费珍笑着说,“工作的事儿明年春上再慢慢考虑,不着急,啊现在干什么不能赚钱别搭理你爸,他就是个死脑筋,一辈子不转弯的。我给你们收拾屋子去,棉被是新晒过的,改天把褥子也晒一晒”
“妈,别忙了,我们住一晚就走回村上去。”
屋子里突然沉默了。
罗葑“怎么了”
“你让那个死老头子好好说说,”费珍看了罗团结一眼,冷笑,“说说他都干了什么傻几把事儿”
罗葑将目光转向罗团结。
罗团结“咳咳,那个就,我不是腰不好吗这两年种不了地,在镇上住着买东西也方便,正好你大伯家那个谁,你堂哥,说过些日子娶老婆,没地方结婚,反正那么大房子我们俩也住不了,就就借给你堂哥了。”
罗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