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耳朵里潮水不断的声响轰鸣而来,路小蝉松开了舒无隙,转而去敲自己的脑袋。
“哎哟哎哟又来了吵死个人了”
“我给你治好耳朵,你以后会不会乖乖听我的话”舒无隙终于开口了。
“会会你赶紧让我耳朵里的声音停下来”
“以后还看热闹吗”
“不看”
路小蝉斩钉截铁,心里想的却是乖乖,看热闹这种东西,有热闹还能不看
“侧过身去。”
路小蝉立刻侧过身,舒无隙不知道在他的耳朵里滴了什么东西,一阵凉意落入路小蝉耳朵里那片沸腾不已的海水,瞬间归于宁静。
路小蝉几乎就在那个瞬间,睡着了过去。
睡梦之中,他又看见了那个全身挂着瓶瓶罐罐,腰上挂着一个酒壶的少年。
云巅之上,万物此消彼长的灵气随月光起伏,无意剑海也如同婴儿的呼吸般温柔。
历经了千万年天地灵气洗礼的玲珑寒玉一层一层堆砌而上,无情地镇压了所有试图攀附而上的邪灵横欲。
只有一个少年的笑闹和奔跑声在不断回荡。
“你看你看我在你无意境天种的花竟然发芽了不是都说这里集天下剑势威压,寸草不生看来世事无绝对”
那少年十四、五岁的模样,眼睛很大,笑起来还有两颗若隐若现的梨涡。
他正捧着一个白玉小盆,一脸期待地飞奔向一个背影。
对方没有转身,只抬了抬手,白玉小盆就裂开了,嫩芽落在了地上,眼见着就要枯朽凋亡。
“你若有闲,当多参悟太凌阁的医道经典,早日冲破借势的境界。”
那声音清冷至极,因为没有情绪,所以有种说不出的空灵纯粹。
“我就是在参悟啊”少年的眼睛红了,小心翼翼将那株嫩芽捧在手心里,“你不知道什么是欲,就不能说自己无欲。你未曾经历生离死别,就不能说自己看破生死。你没有经历过这一花一世界,一叶一枯荣的盛衰,未曾拿起,何来放下”
“只要不起意,就无念。无念,则无欲。”
“我信了你的邪自欺欺人这三千世界,终有什么让你起意引执念你越是压抑,就越是欲壑难平”
“放肆。”
少年眼睛一亮,捧着手中的嫩芽,想要绕到对方面前,可偏偏那人又转向了另一侧,始终不得见。
“你嫌弃我放肆了我也觉得我特别放肆你赶紧千里传音,唤那老骗子带我回家”
“休想。”
那人衣袖轻轻一甩,冷墨般的夜色即将泛起一轮缎白。
少年只觉得一股强劲的灵气迎面而来,就像玄天坠九霄。
他倒吸了一口气,双手乱抓,摸到了柔软的被子。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梦。
现在梦醒了。
“是不是口渴了”
舒无隙的声音响起。
路小蝉手指一紧,他的声音和梦里那个人的声音太像,可却又不像。
梦里的人,声音冰冷到空无一物。
但舒无隙的声音,听似无情,却有着容纳百川的包容。
“对,我口渴了”
一个茶杯端了过来。
路小蝉拿起来猴急地一饮而尽。
“还要,还要”
杯子里的水又满了。
路小蝉咕嘟两下又喝完了。
“我睡了多久啊”
“一天。”
“什么那现在是第二天晚上了”
“嗯。”
“我这么能睡我一直睡在榻上,你睡在哪里”
“我不需要睡。”舒无隙取过了路小蝉手中的茶杯。
那一刻,路小蝉知道他的指尖距离自己的手指连一寸都没有,只要自己抬一下手指,就能碰到他,可是舒无隙就像知道他的小想法,手离开的特别快。
“你不需要睡那你一个人干什么”
修行吗
“不干什么。”
“那就是发呆”
舒无隙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路小蝉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说“你总不是就这样看我一晚上吧”
“嗯。”舒无隙的声音很轻,正好被窗外吆喝声给盖住了。
路小蝉侧过脸,仔细分辨着镇上的人正在议论什么。
好像是谁家死了人
路小蝉掀开被子,光着脚就要踩在地面上,脚心立刻就被竹枝给抬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