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倾正骑马穿行于起伏的林间。
再往西南走三百多里,就是大周的北部重镇大名府。大名府的城池规模仅次于都城开封,人口达百余万,屯有重兵,有“控扼河硕,北门锁钥”之势,被时人誉为“撞不开的南天门”。其位置紧锁黄河通道,若有朝一日辽兵南下,只要能守得住大名府,则大周无忧。
他之前取了人头拜祭义父的那两个狗贼,只是两只蹦的欢的马前卒,真正的幕后黑手还在大名府作威作福呢
春日清晨的风还带着入骨的寒气,叶无倾一张俊脸宛若凝聚着冰霜,马蹄声哒哒,似在为谁奏响着一曲送葬的哀乐。
想必,那人已经听说了两只走狗被人宰了的消息了吧
叶无倾绝不是只凭一腔血勇,就想上演“荆轲刺秦”的莽夫。有些仇自然该报,却不能懵头懵脑地撞上去。在那人已有准备的情况下,他即便武功天下第一,也是拿鸡蛋往石头上碰。
搭上一条命,奢望能换来一个同归于尽
他的命金贵着呢。
怕自己的画像已经在各府县张了榜,叶无倾这一路上专走小道,他近期内并不打算进入大名府,还是得先给自己在附近找个安全的落脚点,待日后寻到机会,再去取那人寄在脖颈上的人头
“嗯前面有声音”
转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
一群大约二十来个衣衫褴褛、满面灰尘的周人全都回着头,战战兢兢地看着叶无倾。这些人有老头有少年,甚至还有三两个身骨粗壮的妇女。怀里抱着、肩上扛着些坛子麻袋,依稀还能透过麻袋的漏洞,看见里面塞着破旧不堪的衣服被褥等,让人很容易就猜到他们这是在迁徙的途中。
常言道欢欢喜喜汾河畔,凑凑呼呼晋中南,哭哭啼啼吕梁山,死也不过雁门关。
其实,吕梁山和雁门关为什么那么惨底下升斗小民活的朝不保夕,韭菜一样被割了一茬又一茬还不是因为就在辽周边境,时有刀兵之祸大名府以北这一带,虽说是比吕梁山那边强一点,可像这种凄凄惶惶的迁徙队伍,一路走来,叶无倾也已经见到好几拨了。
如同惊弓之鸟,听见马蹄声都要吓得噤若寒蝉。
他们盯着叶无倾来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等他骑马错身而过,这才终于相信对方只有一人一骑,且不是掠人财物的山匪,遂全都松了一口气来,互相勉励几句,准备继续赶路。
但就在这时
叶无倾突然一声“吁”把马停住,一双眼眸亮若寒星,盯住前方那片小树林高声说道“前面的朋友,出来吧。”
身后的迁徙队伍顿时一片骚乱。
只听那片小树林里传来一阵粗豪地狂笑,跳出来一个须发皆张、露着胸前一片护心毛的彪形大汉他手持一柄狼牙棒,身后跟着数十个精壮汉子,也都各持武器前面十来个还是刀剑之类,排在后面的就是各种农具了,有锄头有耙子有镰刀甚至还有木棍
“本想搂草打兔子,不料还能掀出一只肥羊来兀那杀才,还不赶紧把你那匹马还有包袱都留下爷爷今天只求财,不害人性命识相的快点滚蛋,晚一会儿爷爷的狼牙棒就会让你知道厉害了”
山匪喽啰们跟着齐声大喊“知道厉害知道厉害”
周人不善养马,所以马的价格非常的高昂,叶无倾这么骑马往山里走,就跟开了一辆玛莎拉蒂效果差不多,他马背上放着的包裹还鼓鼓囊囊,这群山匪远远望见,眼睛早红透了。
“哦我倒想看看,你们是怎么让我知道厉害的”
他话音刚落,就打马冲向前,拔出背在身后的剑长身便刺,擒贼先擒王
鉴于刚才那山匪头目说了只谋财不害命,叶无倾也就没下杀手,几招将那大汉的狼牙棒挑飞,他欺身而进,点住他的穴道,再用剑尖抵住他的脖子
喽啰们一片哗然,昏头昏脑地就要往这边冲。
叶无倾寒声道“谁敢乱动我要他性命”
胸毛大汉瞪着一双牛眼,鼻孔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有种你就杀爷爷眨一眨眼都不算英雄好汉”
叶无倾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你以为你死了就算完了敢得罪我,信不信我能让你们山寨从此鸡犬不留”
他的声调非常平稳,仿佛在和人谈笑一般。但里面蕴含着的煞气却如同一块坚冰,让所有离得近的山匪们登时噤若寒蝉,胸毛大汉的脸色也刷的一下变白了,他怒吼一声“你敢”
叶无倾眼眸一垂,手腕一抖,挽了个剑花就朝他的脖颈处刺去
胸毛大汉哪想到他这么利落就翻脸了,他自然不怕死,可这杀神摆明了先杀自己后杀所有人啊他自认功夫不错,一手狼牙棒在百里之内罕逢敌手,不想一个照面就被人制住,虽说有轻敌的成分,可这人的功夫还真是高的了不得啊他想血洗山寨,不是不可能。
“停停停你是俺爷爷行了吧今日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爷爷,这梁子怎样才能揭过去,爷爷你尽管划下道来”
叶无倾的手非常稳,他的剑说停就停,刚好便抵在胸毛大汉的脖颈肌肤上,却一点油皮都没给他蹭破。单凭这一手,就足以另所有人震服了。
听了对方的讨饶,他突然心中一动,道“先领我去你们的寨子看看。”
胸毛大汉认定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绝世凶人,哪敢把人领老巢去啊那不是引狼入室吗。连连摇着大头“寨子里都是些屁都不懂的妇孺,俺们都服了,爷爷你就发慈悲饶了俺们这一遭吧俺们清风寨虽说经常干些过路的买卖,可是从来不敢伤人性命的,只为赚些银钱糊口罢了”